桑祁意识还是很朦胧,他感觉到韩崇牧把他扶着半坐了起来,还送了碗药到嘴里,但实不相瞒,药实在是太苦了。
“唔唔……唔!”
桑祁躲开药碗,韩崇牧只能停住,他大概是在说着不愿意喝药,唔唔唔了一通却没一个字能让人听清。韩崇牧哭笑不得,挥挥手,让大夫跟其它下人都先下去。
平时那么注重形象的商大人,原来是个怕喝药的小顽固,这等表现,他身为一名好下属,自然还是要帮他掩盖住的。
“大人,良药苦口。”
桑祁闻言轻飘飘瞪了他一眼,“不会。”
他已经看到了,碗底铺满了一层药渣,就这种浓度的药,喝进嘴里真的是要命,苦都苦死了。
韩崇牧开始耐心劝说,但人身在病中,可听不进去那么些道理,连脑袋都转的格外慢。只听从自己最原始的意愿,“不,不喝!”
让他好好睡一觉,明天睡醒就又是一条好汉!
可惜两人的意念此刻无法达成一致。韩崇牧下场对敌都不曾产生过如此浓重的无力感。
他盯着桑祁因沾了药汁而重新变得水润光泽的唇,默默盘算着到底要用何种方式,才能把药完好地给他喂下去。
可越看,他怎么感觉自己反而变得燥热了起来。
是商大人的身体太滚烫,热度传递给他了吧……
韩崇牧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觉得环抱着商宁谦腰上的手都已经出了一层层的汗,赶紧放下药碗再把人放下,却也不知是那一次的姿势不对,商宁谦的唇竟擦过了他的下颚。
软软的,如同凝膏一般的触感,还温凉温凉的,却叫他一阵热气从头窜到了脚。
之前他就已经对自己的这类感受疑惑过,后来四方打听,得知这样的反应,一般那些兵士们只会从自己家中的妻子处得到——
就是思之甜腻,又渴望再次触碰。
恨不能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揉在一起。
但他与商宁谦同为男子,于是这样的念头,跟这样的‘调查结果’很快就被他抛在了脑后。
可他却不能继续骗自己——
看不见商宁谦时,他的确会时不时想起他。
哪怕将自己最信任的小将派过来护着,也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这一颗心,就像是不再只听从他的命令。
它有了自己的想法,便叫他时时辗转难眠,不知所以。
伸出手指去按住商宁谦的唇,软乎乎的触感透过指尖传递到心间。韩崇牧忽然又不想,不想仅限于此。
他扭头看了看碗里的药,眼中闪过诡异的光。
桑祁迷迷糊糊间只感觉自己很难使得上劲儿,像是漂浮在浪里,飘啊飘的,飘了好久,他才终于飘到了岸。
睁开眼,已是天明。
身体还是有点软趴趴的,但比起昨天那么强烈的无力感,显然是好了很多。身上出了很多汗,黏黏的,很是不适。
让人帮忙抬水来洗了一个畅畅快快的澡,桑祁通身舒爽,便赶紧出门办公。但才到县衙不久,就发现了一身戎装的韩崇牧,正大踏步往他走来。
男主就是不一样,任何战衣盔甲穿起来,都只会更帅,一身风骨何其俊逸,配合上那张天赐容颜,每一次出场都是自成风景。
见桑祁竟望着自己出神,韩崇牧心情愉悦,本来来之前紧张到紧绷的脸不由得放松了下来,“商大人。”
“韩兄怎么这么早便过来了,可是关口有了好消息?”
韩崇牧抽出袖中所收好的圣旨,递给桑祁,“的确是好消息。”
“枭族人求和,即将派遣使者入我们大周,多位将军以及我们,此番都要一同回京。”
桑祁惊讶地接过圣旨,“我们?”
圣旨上清清楚楚点出了‘商宁谦’这名字,即便是在最末。
韩崇牧解释道,“齐老将军上奏说要论功行赏,大人身为县令,功不可没,末将也沾了点光,能回京受赏。”
桑祁灿然一笑,这样正好,外族主动求和,再也不用动刀动枪生灵涂炭,而且韩大佬就是回去论功行赏的,这样肯定地位跟权势都会有所提高。
桑祁巴不得是这样的局面,赶紧回去细致安排。明天一早他就要随大军返程了。
三分之一的西南驻军浩浩荡荡地一路返京,到达京都之时,迎接他们的是人山人海的欢呼。
这一切,都是这些将士们用命才能换来的荣耀。
接下来的半个月,都是全国欢庆的庆功宴,酒局喝到第三茬,桑祁就宣告阵亡了——
这些什么文武官员们也太能喝了,根本就是逮住了酒就往死里灌,他们灌自己也就算了,关键为什么总爱来劝他酒啊!
桑祁低垂着脸缩在角落里,决定再也不挪位置。
装死到底。
韩崇牧好不容易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桑祁委委屈屈躲在角落的样子,他唇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过来一把将桑祁揽了起来——
“大人,我们先回去吧,你喝醉了。”
桑祁自然还没醉,但有个这么好的机会离席,他可不会错过,连忙无比配合地挂在韩崇牧身上,两人慢慢走了出去。
到了酒楼门外才知,马车基本上都被租走了,桑祁来是走路来的,此刻却只能从就近的店里去租一架新马车过来。
“大人现在坐在此处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桑祁乖乖地坐在大堂一侧的木凳上,乖乖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眼前的光再次被挡住,桑祁以为是韩崇牧回来了,抬眼看去正要说话,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这是谁家的小郎君?如此俊俏还这般招摇,不怕被别人叼走了?”
话音落下直接用手中扇子一扬,将桑祁的下巴抬起,逼着他只能仰头看向来人。
来人一身月白长衫,年纪尚且不大,却透着一股子风尘之气,五官算得上清秀,但眉宇间却带着轻佻之意。桑祁眉头下意识皱起,将脸移开,“走开,你认错人了。”
韩崇霄惊讶不已,想不到啊,在京都,竟还有人敢给他脸色看!
恼怒过后他却觉得倍有意思——太容易征服的往往都没了什么挑战性,越是刺头,降服起来就越有成就感。
难得竟然还有人不认识他韩崇霄,还真的是值得一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