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礼?”
说不过去吧,毕竟傅辞辈分比悯天还大,而江浮寒却是第十代弟子中年纪最小的,整个师门除了叫他师弟和师叔的,就没一个叫他师兄师伯。
“若严格论起来,我这一天天待在师门里,得受多少礼数,看着都累,你就免了吧,我们正事要紧。”
既然如此,江浮寒欣然接受,“只是……我担心自己蠢笨,会不会劳烦了前辈?”
傅辞拿过他的佩剑,轻巧挽了个剑花,笑道:“蠢笨的人我还看不上,你我皆是有缘人,你既愿意,我定当教你最好的。”
闻言,江浮寒心湖泛起涟漪。是,是的了,十年至今,有缘人……
光景须阴,玉花树下,双影舞剑,白衣在侧,幽香阵阵,难以分清到底是花香还是温热躯体的味道,一缕缕不属于自己的青丝从身后随风轻贴在脸上,让人迷乱了心神。
眉间被清凉一点,耳旁是一声轻语:“专心。”
收敛心神,江浮寒从一开始的无所适从,渐渐意会入境,练到人剑高度合一,身姿宛若游龙,剑花凌凌。
傅辞赞许地微笑,真是孺子可教。
忽有一天,撼霄山众弟子被天际边的几道落雷爆炸之声惊吓失措,皆大呼谁人这么大胆在门中释放破坏力这么大的灵术!
悯天真人眺望那毁坏之后硝烟弥漫的方向,不正是自己的露华峰吗!双眉一挑,当即明白怎么回事,随后禁声弟子,要他们安分做事去,自己御剑赶了过去。
傅辞撑开红光结界,将江浮寒护在身后,对着眼前的残树废墟毫不在意,悯天真人御剑急驰而来,稳稳落下,一看满目疮痍张口无言。
“师——”
悯天刚开口便被傅辞一眼凌气刺得收口,又见小弟子已经呆怔,便唤道:“冀儿,这是怎么回事!”
被自家师尊一问,江浮寒欲哭无泪,“师尊,我们不是故意的!”
“你!”悯天见其余三个弟子的雅房皆有损坏,峰顶上自己的寝殿也遭了殃被削去殿顶的一角,脸都要气歪了,“去!去面壁!”
江浮寒顿了顿,有一丝委屈,道:“师尊,这四周都没墙了……”
往那烧焦的白棠海树一指,悯天吼道:“去那——”才吼到一半被傅辞睨了一眼,语气当即弱了几分,“先面壁……”
“是。”江浮寒作揖后乖乖跪在树下,直面大树,不敢有任何侧目之举。
傅辞冷哼一声,走至一旁,悯天跟随在后,压低了声对话。
“师祖啊,您怎么可以教一个心动期的弟子神雷令诀!这很容易失控伤人伤己!”
傅辞挑眉,“有我亲自教导,何来伤人伤己,怎么?我做事还需要经过你同意?”
悯天道:“弟子不敢,可……可这传出去,我不好对门中有交待。”
此令诀向来只让金丹期弟子修习,已是不成文的规矩。
傅辞似笑非笑:“你在天锦为何身份?”
悯天一愣,道:“掌门人……”
“你不好去交代可要我亲自去代劳?”
闻言,悯天真人直摇头,傅辞又冷眼看他,有丝威怒:“你当初死活求着我保住他,说什么好苗子,你这么多年有几时顾过他?连大阵都不知道不能相叠而画,你作为师父,尽把教导职责交到另外三个徒弟那去了,像话吗?”
“师祖息怒,弟子真的分身乏术,近些年妖族肆虐,各大派都忙于此间,您也从广陵归来,应知弟子绝无虚言!”悯天委屈道,就差呼天抢地来证明自己的苦楚,不是故意漠视了小弟子。
傅辞自然知道悯天疼爱江浮寒,不多追究,皱起眉头,“妖族一事确实蹊跷,搅得凡间多生事乱。”
悯天接着道:“以孙家交来出的至宝来看,他们要寻之物怕是与秘术或者是久远法器,具体做什么还不清楚。”
略略沉思,傅辞轻叹一气,“罢了,天下苍生为重,我便不与你计较,眼下你必须全力处理此事,至于你这个小弟子,我先教着便是。”
悯天讶然,“这……”
江浮寒不知自家师尊与前辈眉来眼去的内由,二人一旁细谈了一会,只听有人到身边说道:“起来吧。”
他没有动作,“弟子不敢,师尊还没允许我起来……”
悯天轻咳一声,“起来吧!”
江浮寒乖巧起身,对着悯天又是一揖:“谢师尊。”
傅辞环视周遭,徐声道:“你的院落全毁,怕是接下来几日都要搬去我那峰头住下了。”
“这怎可以!”
悯天闻言大惊,察觉自己失了分寸,下一瞬又恢复常态。“江冀只是门中小弟子,能得教导已是三生有幸,若连住行都扰了您,就不妥了。”
没想到今日经这么一遭,连住处都要搬去前辈的那里,江浮寒也觉不妥,便婉拒道:“前辈,其实我可以住我师兄那,他们那还不至于住不了人,就不必劳……”
“没有什么扰不扰的,再过三日便是比试,你且过来安心住下,正好晚间我要磨练你的心法。”傅辞不予他们二人拒绝的机会,语气平朗却有股威严,说道:“你还有何物要收拾的,需尽快,我在天际峰等你过来。”
他抛下最后一句,御风而去,留下悯天真人师徒在原地面面相觑。
“师尊……”
悯天叹气,“你去吧,好好学,过几日比试莫要丢了为师与……的脸!快去收拾收拾吧!”说完转身御剑去了。
江浮寒看着眼前焦墟一片,实在不知自己还有什么能收拾的。
天际峰,此峰乃是除却囚过峰之外,撼霄山群中最偏远的一座云峰,几乎无人来此,原以为是较为荒凉之处,不想一御风落下,入眼却是清雅居所。
江浮寒沿着廊庭缓缓步行,所经皆是干净敞亮,溪水潺流,花明叶露,抬头又见屋檐每相隔一段距离便铃角叮咚,如此温情惬意与撼霄山其他端正古板风格的山峰建筑截然不同,不由让人轻松一叹。
走至正厅门口,江浮寒弯身一揖,随后想起之前已被交待不必行礼,又站直了身子,道:“前辈,弟子江冀前来叨扰了。”
“好,从这里向东顺着廊子走,那有间雅房,我晚点来寻你。”
正厅门未关,却不见有人,可声音是从正厅一侧传来,主人应是在处理什么没有走出来露面。
江浮寒应声便寻去了,那雅房不难找,一下被他寻着,轻轻推开房门,一股幽香袭来,有几分像是傅辞身上的味道。
入房后张望一番,里面应有尽有,像是主人之卧,茶台上一鼎香炉里飘出袅袅白烟,香气便是由此而发。
须臾,傅辞负手而来,笑道:“今日决定得匆忙,未有时间收拾开另一间雅房,故这几日你便与我同住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