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黄昏,江浮寒终于醒了。
他十分疲惫,浑身没有丝毫力气,口干舌燥的,困难地挪动身子想要从榻上起来,可一动,胸口就产生一股剧痛,痛得他闷哼出声。
“唔……”
这一声惊动了伏在榻边小憩的萧玲儿,她赶紧扶起,塞了腰枕让他靠好。
“你可醒了,简直要吓坏师姐呀,师尊下山前就特意交代要好好照顾你,眼下却让你丢了半条命……”说着说着,直抹眼泪。
江浮寒知道自己的师姐并不是爱哭的女子,除魔卫道的修真人有着不分性别的坚韧与大胆,如今她掉着泪,说明萧玲儿是深切关心自己,且受了相当大的惊吓。
天锦门收弟子一般选择十岁以上的稚子,这个年龄阶段的都有一定的生活自理能力,容易培养独立性,教学也容易听懂领悟。
如江浮寒一般的幼儿是少之又少,悯天真人又忙于政务,所以景程三人多年来又当爹又当娘的地把自家小师弟拉扯大,四人之间年岁差距颇大,与其说是同门手足,倒不如说如父如兄。
“师姐,”江浮寒说话还带了点喘息,整个人苍白如纸,“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现在没事了……”
“好在是没事,你有个三长两断的,我和师兄定被埋怨。”后是想起他很快要服药,又起身,“我去厨房端碗粥给你,一会还有苦的吃呢。”临走前给他倒了杯水,便去了。
萧玲儿刚走没一会儿,景程又进来,见他正在发呆想着什么,面上有几分自责,而江浮寒与他说了几句了解了后续的情况,就问起了傅辞。
“傅散人为你疗伤后就没了踪影,我也不知他去了哪。”景程说道,没有错过小师弟露出的失望之色,略略试探问:“你是不是以前和傅散人……见过?”
江浮寒沉默,他既不想欺骗师兄,又不能忘记师尊的嘱咐。
良久,景程也没再追问,却说道:“傅散人是隐世的前辈,来去一云渺矣,岂是能为我们停留脚步的?但是他救了小四,小四感恩把他记在心里就好了。”
再次相见不过短短三日,为了这三日,江浮寒等了十年,如今方知原来重聚过后,还有再次的缘散。
“知道了。”
江浮寒在房里将养了两日才能下来走动,以前在山上还能峰间云海翱翔,眼下连着被困在孙府陌生的厢房内,生闷烦躁。
到了第四日临近破晓,有个人影抹黑出了房门,轻着脚步一个翻身跃过围墙,落地时不慎震动,当即捂住胸口靠着墙走不动了。
江浮寒弓着身子难受了好一会才站直了,他扶着墙低头一步一步往前,打算离开孙府。
走着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前面有什么,竟生生撞上一堵肉墙,一抬头,那双春晖之目近在眼前。
“你想去哪?”
江浮寒怔住,不敢相信已经远去的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我……我……”
他支支吾吾半晌都没说出什么来,也不敢问傅辞为何会还在,怕一问,这位满身神秘的男人给了说法后就离开。
“今日你们便要回撼霄山了,你却一个人天没亮就要偷溜,是贪恋人间繁华想去看一看?”傅辞猜道。
“不,不是。我……”他耷拉着道:“我要去寻人。”
“何人?”
“……”江浮寒咬了咬唇,“寻我亲人。”
闻言,傅辞挑眉,“想必是悯天没有准许你去寻,你才想偷偷跑了。但你可知被逮回来是要受训诫堂规罚的?我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可不要白费了我一番力气。”
“可我真的想去寻一寻,生要见人相聚,死要见尸立碑,我不想不孝。”江浮寒难过地说道。
傅辞轻叹,“有缘自会相聚,缘断便是永诀,你还有伤在身,先回师门吧。”
他说完转身欲离去,江浮寒情急之下却拽着白衣一角,求道:“前辈,我真的很想她,你帮我向师尊说说情,准许我下山吧!”
傅辞许久都未回身看他,久到江浮寒以为他生气了,心里一阵酸凉,对寻人之事不再抱任何希望。
不料傅辞缓缓抽回了衣角,却是说了一句:“天锦门内试将至,如果你能突破心动期并夺得首冠,我便试着与悯天一说。”
那就是要他修行达到金丹期,再打赢所有参加内试的弟子!
一般而言,修真人士皆是在二十岁以后结成金丹,具体是多少岁,就看个人的天赋与勤勉程度。
其他的不好说,可对于修行,江浮寒是有把握的,他笑颜逐开,只要前辈去游说,自己就有机会取得师尊的首肯光明正大下山了!
“好!我一定会做到的!”
傅辞笑笑,“这么自信?还是先把伤养好吧。”说完向他丢去一个小瓶子,“每日一颗,配合药汤会有较好的效果。”
这时江浮寒才明了,傅辞离开了两日是为了他去寻药。
就这样,傅辞言明与他不日在撼霄山相见,江浮寒乖乖翻墙回房,躺在榻上拿着小药瓶翻来覆去,实在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
可这位少年兴奋不了一日便回了天锦门,所有人都受伤未愈,飞行的速度明显减缓,原本三日的路程,他们花了五日才回到撼霄山。
太微清殿内,景程将事情一一禀道,最后说道:“孙家遭此一难,也没有再藏宝的能耐,为防妖族再祸乱,孙家主已经把清神凝露交给了元鼎宗保管。”
悯天颔首,“妖族再怎么猖狂也不会贸然对付大门派,孙家虽是一宝,却也是催命符,确实应该如此。可妖族夺宝是为了什么?”
去过孙家的所有弟子都摇摇头,表示不知,悯天更为不解:“难道是修炼某些邪术禁术?”
一直没有出声的江浮寒却禀了一句:“徒儿认为,不管妖族要做什么,清神凝露只是一个开始,因为它本事并不具有力量资质,反而是样辅助之物,如果真的万分重要,妖族小主断断不会被我三言两语激得连宝物都不要了,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杀招。”
“冀儿言之有理。”悯天对一旁的出尘子道:“师弟,你去传信给各门各派,要大家都小心防备,妖族的觅宝举动肯定还会再有,千万不可松懈!”
后来,他们一同回了露华峰,悯天要他们个个都休养一段时间,尤其江浮寒,得好生将养。
长途跋涉,江浮寒精神已然不足,才刚在自己房里躺下,房门“嘭”一声被砸开,他还没看清来者是谁,衣襟就被提起。
“你小子是真不要命了!大阵交叠用血画,出声引三只大妖进套,还敢与妖族月氏谈判拖延时间,你是不是觉得是自己属猫的,有九条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