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文府西南两院相隔不远,江浮寒算着步伐恰恰与自己潜游的距离大致相同,看着夜色将临,他们三人赶到西院后,合力一掌击开巨石,执云率先跳了下去,江浮寒紧跟其后,萧玲儿留守井边。
文老爷听家丁报来,说两个仙长都跳进了西院那口邪井里,急得派了好多人跟了过去,就怕又添了人命。
众人等待良久,突地井里水花炸起,两个人影从井口飞身而出,正是执云二人,他们甫一落地便拔剑齐齐指向井口,萧玲儿见状也拔剑而出,气氛顿时间紧张起来。
“师姐,我和小师兄下去后,下面的符纸水烂得彻底,有东西要上来了!”
侧目瞅见文老爷带了这么多人来,执云吼道:“你们速速退出西院!”
正当众人着急忙慌要退出西院时,井里水花又再炸起,阴风阵阵似有飓风之势,将院里的凡夫俗子刮得趴地不起。此时西院的动静引起了姚氏的注意,她冒着大风进入院中,站在文老爷身边,面上有死灰之色,一直问文老爷发生何事。
江浮寒为避免这过重的阴气溢满整文府甚至整个庚子城,快速结手印将结界布罩西院。
不过一会儿,井沿边上伸出惨白的五指,指甲狭长锋利。
慢慢地,一个身穿白衣黑发长长的女子抱着一个罐子从井里爬出,浑身散发着阴寒冷气,她双眸血红根本看不到眼珠子,微微张开的嘴里两颗獠牙,身形枯瘦,湿发贴着脸颊看不出面目。
原本在水中光线不明,如今看得真切,此景象让三人齐齐低呼一句:“厉鬼!”
众人惊恐大叫,有些四处逃散,有些则背过气晕倒在地,文老爷夫妇已吓得腿软走不动半步。
江浮寒双指画出灵力之符,一击镇去,还未近身符文便被冲天的妖怨之气泯散。见此情形,他才惊觉:“不对,有妖气,不是一般的厉鬼!是妖化后的厉鬼!”
女鬼缓慢地转动头颅似是在环顾四周,突然定在某处开始走近,每走一步就在地面上留下一摊水渍,一路往文老爷的方向而去。
执云速速跃到他们夫妇身后,准备出手。
女鬼走至十步远,停下几个呼吸的时间后便呲牙大吼一声扬起一手的利爪攻去,执云提着他们的衣领后跃避开,女鬼想再攻却顿然停住,原来她的四肢皆被井中的铁索束缚,且这四根铁索都不普通,锈迹上还有一闪而过的灵符之纹。
女鬼挣扎一番后怒气大作,回身一个翻滚将四根铁索拢在一手,狂吼尽力拉拽。
“不好!她要断铁索脱困!”萧玲儿喊道。
执云已准备出手,江浮寒跃身过来拦下:“不对,这种阵法她脱身不了,好像是在拉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只听井下“窿窿”几声,有什么沿着井壁被拉了上来,那女鬼一鼓作气将那物拉掷出井,砸落庭院中。
那是一块长满青苔的石碑,碑上的咒文虽然没有完全显露,可也让江浮寒三人大吃一惊!
“镇魂碑!”执云说道,看来他的猜测全对了。
由于女鬼发怒阴气大泄,把湿发扬起露出死白的面容,让一旁的文老爷惊愕万分:“锦娘……”
江浮寒凝向文老爷,问道:“文老爷,您知道她的身份?”
“她……她是我的原配,陈氏……”文老爷颤着手指指道,“可……十多年前她就病死了,怎么会在这井底下,还成这番模样……”
竟是如此!既是亲缘,便可试试能否唤醒魂魄记忆!
江浮寒在傅辞的指导下累积的实战经验已不少,他再画灵符,双指凝聚灵力向着陈氏施法,对文老爷说道:“快!叫她的名字,看看能不能叫醒了!”
文老爷呆怔,不明叫醒为何意,旁边执云见了,急道:“照做!”
“噢!”文老爷紧忙照做:“锦娘!是我啊,你这是怎么了!锦娘!”
声声呼唤维持一盏茶时间,陈氏血红的双眼开始有回黑的迹象,眼见就要成功,突然一个人影冲向陈氏往她身上贴了一张符文,在唤魂术即将失败的一霎,陈氏恰恰恢复了些许神志。
她一把掐住那人,鬼气将身上的符文震飞,怒吼道:“姚小怜!你害死我又杀我儿,将我镇于此井下十几年,此仇不报,天理难容!”
陈氏此言一出,震惊众人。
文老爷不可置信:“锦娘,你说什么……”
陈氏见了昔日连理之人,流下两行血泪:“文骁,你娶回来的好姨娘!”
趁着陈氏伤情分心之际,执云动作迅速一掌震开她的钳制,将姚氏救下。
陈氏见状也不追,所有的怨思凝聚在鬼眸中,继续说道:“十五年前,你娶了这个虚情假意的祸害进门,趁着你远游在外,我重病卧榻,到我床前出言不逊活活把我气得吐血身亡,怕我化为厉鬼回来寻仇,竟然叫了个道士修了法阵将我三魂七魄全镇在井里,不得轮回……”
文老爷睁大双眼,看向姚氏:“可有此事!?”
姚氏已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哆嗦,只盯着陈氏:“你怎么还能出来,怎么还能出来……”
陈氏血泪不止,道:“过了几年,你又将一个石碑沉于井下,对我加强镇压。可你却不知整个府邸西南两院井底相通,就算封了西院的井,我也等了这么多年,等到水下纸符溃烂才能从南院井里作祟,向你复仇!”
“这么说来……”江浮寒蹙眉道:“之前文小姐和丫鬟也是你引诱跳井的?”
陈氏闻言,疯狂大笑,可笑中有泪:“是他们做了孽罢了!”她看向文老爷:“文骁,你可知我们儿子哪去了?”
文老爷惴惴不安:“不是……走失了吗……”
陈氏拍拍怀里的罐子,“他在这呢……你知道他为什么在这罐子里吗?我被困井下度日如年,日日仰望井口。忽有一日,这个石碑被抛入井中,接着一个小丫头抱着这个罐子扔了下来,还说什么夫人大发慈悲,许你们母子团聚……我后来才知道,这里面装的就是我的儿啊!”
执云一个灵光闪过,怒目咬牙问姚氏:“所以那个跳井自杀的丫鬟就是当年的小丫头,对吧?还有,镇魂碑不轻易能成,要镇压该亡魂就必须要有至亲的血为引子,她的孩子该不会被你——”
姚氏惊恐万分:“我是太害怕了,太害怕她回来复仇了……我好不容易才享福……”
江浮寒难以置信,这世间竟有如此歹毒之事,“那就是说,你安排那孩子外出游学,实际是趁着水中的纸符还有效力,抓了他……而方才你冒死拿着驱鬼符冲上去,就是怕她清醒说出你的罪行!”
文老爷一听,瘫软在地,老泪纵横地狠甩一巴掌姚氏:“你个毒妇!”
事已至此,原以为真相大白,不想姚氏却哭喊说出另一个事情:“不是的,不是的!那孩子是意外而亡,我没有用那种手段!是一个姓江的老道抓了九只小妖作为祭炼铸成镇魂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