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升起,普照撼霄山群峰。
傅辞倚坐巅崖边的一块奇石旁,迎着初阳之光拂在脸上,照得双春水眸凌光熠熠,十分专注地在编织物件,一边编一边思索。
“好像是这样的吧……时间太久了,记不起来了……”
十指缠绕着无数细如毛发的丝线,淡淡的颜色很是柔雅,只是编织的手法复杂,上穿下回的,把傅辞绕得颇乱,剑眉拧成川。
“师祖!”
景程的唤声从主厅外传来,傅辞将东西收起,出现在他前面。
景程一见即拜:“弟子拜见师祖。”
“何事?”傅辞见景程神色十分慌张,不由蹙眉。
景程急急问道:“师祖,小四是否在您这里?昨晚他拉着我叙旧,两人都喝得烂醉,我一醒来便到处寻不着他。”
傅辞面色一凛,“喝醉了?他不在我这里。撼霄山每一处都找过了?”
一听到江浮寒醉酒,傅辞心里蹭一下紧张起来。
“师尊已经下令半数弟子搜山,眼下都过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消息。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就走了,去了哪!”
景程自责,都怪自己不应该答应小四去看玲儿,这极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去干什么傻事了。
若派出一半的弟子搜了半个时辰还无结果,看来人已不在山上了……
眉心随着各种猜想越想皱得越紧,傅辞定定吐出一个地名:“奉天。”
江浮寒在母亲坟前醒来,露水打湿了衣裳和发际,整个人还处于宿醉的恍惚里,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和师兄喝酒,二人聊及往事很是伤怀,于是使计灌醉了师兄,然后偷了他的令牌,发狂地赶路来奉天。
幸好没醉酒把方向搞错,赶到江氏旧地后,就倒头在母亲坟前睡着了。
燃上三柱清香,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把荒坟简单修缮一番,石碑上的名氏也用指头血填满。
在坟前话别母亲后,再来江涛自尽的石柱前也燃了一炷香,他刻不容缓地拿出儿时戴在身上的小竹筒。
小竹筒原来被悯天真人收藏的,后来他在禁锢期间曾问自己小时候来师门时有无家人遗物,悯天真人便还给了他,毕竟里面装着一张母亲亲笔写的纸张,算是遗物。
祭灵峰内常年昏暗,江浮寒打开纸张反反复复看了千次,算是悼念着母亲,却在一次巧合中发现了纸张隐含的另一个信息。
烛光照纸背,一个特殊的标记加简单的路线现于眼前。
江浮寒很快明白,母亲将什么东西藏在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是哪里,他一下就直觉是江氏旧地。
指尖燃起火术照了照纸背,按照上面的路线,他寻了好一会儿才寻到一处很偏的角落,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才看见那个模糊到即将消失的记号,所以这里应该有机关。
四处摸索,终于开启了一个开关,地面上一扇暗室的机关门吱吱呀呀开启。
江浮寒纵身跳下,施火术照明,环视一周,里面灰尘遍布,有些角落已经坍塌。
这个底下暗室不大,只有一张腐朽的长榻与几张凳子,定眼一看,就在榻下有个带锁的木箱子,于是大步走到床榻前,蹲身拖出并用内力震断了封锁。
打开木箱,里面除了叠放着几本书册与两卷画之外再无它物。
江浮寒首先打开了一幅画卷,画纸封箱多年已经泛黄得厉害,也不妨碍看清上面画的是什么。
地面上平铺开来,画上是一个俏娇的女子,一旁还题了诗句,落笔刚劲有力,句句皆是情深意长。
画上的女子是江浮寒的母亲,柳倾颜。
江浮寒红了眼底,再打开另一幅,是一个英俊的男人,玉树临风,衣上有江氏徽纹,不用多想,此人就是江津哲,对江浮寒来说,是一位素未谋面,直接影响其一生的陌生父亲。
在真相未解之前,恨与困惑是江浮寒对父亲的唯一感情,如果没有屠杀,父亲该看着自己长大,亲手教导自己,如果没有江氏一案,执云和萧玲儿还会活得好好的……
可世上哪里有这么多如果?
他深吸口气要自己不能再多想,时间紧迫拖不得,收起画卷放进乾坤袋里,马上拿起一本书册小心翼翼翻了翻。
片刻后,江浮寒脸上露了意外:“是族谱,用的还是最不容易腐坏的千金纸……”
幸好江家的族谱重在传代,砸了大价用了千金纸。
千金纸,真可谓是千两黄金一页纸。这种白纸十分珍贵,除了怕火,不论风水侵蚀都不会破烂或导致字迹模糊,而当年庚子城文府姚氏用的就是类似千金纸的仿品千银纸去制作符文用纸,才能将厉鬼镇在井下水中十年。
将所有的册本收进乾坤袋,江浮寒算了算时辰,很怕傅辞赶来堵截,在他手下自己是撑不过十招的,于是速速离去。
而江浮寒刚离开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一道影光迅入江氏旧地,傅辞果然追来了。
用神识探了一会儿就找到江柳氏坟前,傅辞自语说道:“他果真回来过。”
再寻了一会儿,奈何人已没了踪迹,傅辞紧抿双唇,心乱如麻,薄怒无法抑制。
“江冀,让我寻着了你,非把再你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