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之海域,海浪滔滔,大大小小的渔船飘荡在湛蓝的海面上。一艘破旧的小船上有个老汉醉醺醺躺在里面,海浪阵阵摇晃船只,把里面的人摇得入睡沉沉。
这时有另外一只渔船驶过来,靠近后一个大汉跳过小船,对着老汉就是一脚,吼道:“姜老头!醒醒!”
姜老汉美梦正当时就被踹了,睁开眼睛火气大得不行:“谁不长狗眼的敢对你姜爷爷使粗!”
大汉一把拉起他的衣襟,将人提到跟前:“你的狗眼才要睁大了看看我是谁!”
姜老汉揉揉耷拉的眼皮子,清醒几分看了来人,赔笑道:“爷,是您啊,哎呀小的酒后糊涂,您别见怪,别见怪!”
大汉哼一声摔他回船里,“要不是只有你这个死老头能捕到金钱鳘,就凭你刚才那番话老子早把你尸首分家了!”
姜老汉一骨碌爬起来,双掌搓了搓,两眼放光:“听您的意思是有人下了单子要吃金钱鳘?”
“正是,那位爷眼下就在我们的郁香楼里住着,全账已付足,限三天内我们必上‘钱余金生’来品尝!”
‘钱余金生’这道菜别看名字粗鄙,但照字面上的意思却是很实在,而能点得起这道菜的人一般都是富豪商贾,只因这种鱼体背侧棕灰带橙黄色像极了金子的颜色,游在深海且数量极少,捕捞难度很大,故千金难求。
由于金钱鳘肉质鲜美,口感不同于一般鱼类,捕捞上船后必须马上送往后厨,配以珍贵的配料做成珍馐。一条成鱼体积偏大,可做蒸、焖、烤三样菜色,其中就以焖的‘钱余金生’最为出名。
上一次点这道菜已经是一年前,等了这么久可算再来了一个有钱的老饕!
姜老汉抄起捕捞的家伙什,一边准备一边兴冲冲地说道:“三日之内,一定给你们送去!”
大汉点点头,趾高气昂回去复命。
姜老汉果然说到做到,第三日日出之时就送了一条肥美的金钱鳘去了郁香楼。后厨的人趁着鲜活宰了放血,手脚麻利地准备,在午膳时分把‘钱余金生’送到了楼里最高的那间雅房。
侍女们一个接一个端菜进入,内阁中一人缓缓撩开层层香纱走了出来,江浮寒来到用膳的雅座上坐下,拿起筷子细细品尝,对外的竹帘被卷起却唯独挡住了外人窥探他面容的机会。
郁香楼的老鸨老远就闻到鱼鲜香味,咧笑着嘴进了房门,在竹帘前柔声说道:“爷,我们这淮海一绝您可是满意?”
修长的手指执起酒杯饮下一口美酒,江浮寒淡淡开口:“好菜,好酒。”
老鸨一听喜上眉梢,往前两步:“那,需不需要叫上我们这的姑娘陪爷您喝几杯?”
“听曲赏舞两日都腻了就不必了。听闻金钱鳘极难捕捞,不如你帮我把这捕鱼的人请过来,我对他这番本事倒是好奇。”
老鸨的笑脸垮了。
来这花楼住了两三日,这祖宗什么都好,就是不给她们的姑娘油水捞捞,听曲赏舞值不了几个钱,得陪着春风一度才是来钱的套路呀!尤其有些姑娘们在他入住之时就见过样貌,日日来问她,都恨不得脱光了爬到榻上去伺候。
“不就是一个糟老头子,听说是家传的手艺不外传,把他叫来了也不一定会告诉您秘诀,不见也罢,还是叫上我这的姑娘伺候您用膳,不会扫了兴……”
“我说要见便要见,何时轮到你来左右我的决定了?”
冷冷一句质问打断了老鸨的劝说,吓得老鸨连连应是,赶紧退出房门安排去了。
姜老汉收下报酬后在邻街买酒喝,没喝上几口就被郁香楼的人叫去,说贵客要见他。
惊讶之余,他听话地洗净脸面轻手轻脚走进香气四溢的雅房。
这时饭菜全部被撤下,竹帘里的人只留下一盏清茗。
姜老汉低着头放缓呼吸,静静等待对方开口。
“来了……”
但闻这两个字,姜老汉的背脊由下往上生出一股颤意,鸡皮疙瘩浮了两臂。
他讪笑回道:“这位爷,不知找老汉何事?”
“这郁香楼无聊得紧,我好奇你这身本事,想与你闲聊几句。”
郁香楼是淮海地域里最负盛名的寻花问柳之地,这里都叫无聊,老鸨知道了脸上得是什么颜色?姜老汉暗忖。
“你走近些,让我看清楚些你。”
他一个满身腥气的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不明所以,但姜老汉还是照做了,他低头走到竹帘前,离里面的人只有几步之遥。
忽然眼前快速划过一到灵光,姜老汉被定了身,只剩下一双眼睛还能转动张望,可低着头,他只能看到一双锦靴在自己身周走动。
“爷,您这是做什么……”姜老汉惊道。
围着他踱步,江浮寒冷声说道:“莫慌,我问你什么回答便是。”
“你姓什么?”
“老汉姓姜。”
“同音字太多,不知是哪个?”
“生姜的姜。”
姜老汉回话后没了动静,过了片刻又听见询问:“你是用什么方法捕捞深海之鱼?”
“我是一个人下海捕的,家传绝学,不值一提。”姜老汉谦道,眼珠子极力转到有声响的一处。
“呵,”江浮寒叹道:“好个家传绝学……”
语罢,一阵阵凉嗖的冷风吹在耳后,冻得姜老汉哆嗦不已,抖着身躯跌在地面上,定身术被解除。
“你用江家所学给余生填个温饱,为世上添多一道美味,我是不是该奖赏奖赏你呢,江善?”
江浮寒倾身,对着惊恐的姜老汉徐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