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惊心动魄的戏码落幕,玄宸对妖族的设计很是满意,冷笑几声身影消失离去。
妖族搜罗到的消息对他来说起了十分关键的作用,而他要对傅辞做的,第一步已经按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再等着吧,第二步很快会安排上。
月西楼倒觉得不够过瘾,猜测傅辞到底会如何保下江浮寒。
她化成红雾落地江府,看着死去的江涛,说道:“昨晚差点被这老头坏了事,幸好有你相助。”
从暗处走出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就是花凌君,他毕恭毕敬说道:“哪里哪里,还得谢谢妖王给了个机会让我报仇。”
月西楼娇媚一笑:“花公子上回提及过,你想真正入我妖族?”
花凌君苦求道:“正是,人间已再无我容身之地,妖王便收下在下吧!”
“这一局由你出面布得不错,你功劳最大,既然你要入妖道,我自然欢迎。”
花凌君闻言欣喜若狂,连连拜谢。
月西楼大为欢喜,她今日虽然没有让江浮寒死成,却是给予傅辞与江浮寒一个杀伤力巨大的反击,事情接下来如何,她拭目以待。
傅辞救治二人便花了五日,江浮寒伤痛高热,昏睡中只觉有人不断摇晃自己,急切叫唤:“小四!醒醒!”
江浮寒勉强睁眼,见景程双目通红,开口声音就哑了“师兄……”
景程对他说道:“执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就为了见你,赶紧去吧……”
江浮寒闻言,腾身而起,刻不容缓去了执云房中。
他伤势极重,被景程扶着,一进去,房中哀凉之气袭面而来,萧玲儿在一旁泣不成声,见到来者便发怒砸物要轰出去。
“师姐,别这样……让小四过来……”
执云气若游丝,声音没有平日里的足气,萧玲儿抹泪无奈,愤愤守在门外,景程陪同。
江浮寒一步一步近床榻,看到执云满脸苍白死气,同样苍白的脸上泪流不止,“小师兄……”
执云笑着招手:“你先别哭,过来。”
生死弥留之际,执云没有以往的严厉与嫌弃,他握紧江浮寒的手,拿出一颗糖果,温声道:“我吊着一口气就等着,你终于来了……还……还记得吗?”
“你小时候给我的糖果,我留了最后一颗没有吃,收藏了这么多年……你一定以为我从来都是厌恶你的……”
江浮寒跪在榻边,哽咽在喉,拼命摇头,执云话未尽,泪满眶:“不是的,小师兄最喜欢小四了,一直都是……虽如今你修为高于我,但那日那番情形,小师兄若不护你,必定悔恨此生,咳咳咳——”
执云激动地咳出血流,江浮寒抖着手慌乱擦去,“小师兄你别说了,我给你渡灵力,你好好休息会好的,然后我们还和从前一样……”
执云却是抓紧了他的手,不让他运功,悲色落泪:“生死不由人,小师兄怕是做不到了。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对你好一点,疾言厉色的,让你看见我就躲……其实我只是看大家都对你太疼爱了,总得有个人扮黑脸吧,我想为你树立一个刚直的榜样,让你强大起来,不要总是哭……”
他温柔抹去江浮寒的泪水,“修真一生数百年,我只恨活得太短,与你缘分太浅,还想着等你下山学成后,就会回来……与我一同造福苍生,不想如今要先走一步,小四,你要好好活着,替我把路走下去……”
执云说完,气若游丝,他欲把糖果交给江浮寒,“在我走之前,一定要告诉你一个道理。事也好,人也罢,得不到的就放下,切莫一错再错……你不是江氏余孽,你叫江浮寒,是我最喜欢的、最寄予厚望的小师弟…答应我,切不能因恨而堕魔,好好修真走正道……”
江浮寒泣不成声:“好……我答应你……”
执云闻言,柔情一笑,笑容苍白虚弱,“既然身世瞒不住,你便以字走天下吧……堂堂……正正的……”
苍白的手指迟缓无力递来糖果,两手相交,一方却陡然失力,糖果掉落地面,糖纸散开,清甜之味早已不复存在,江浮寒手中空着,心脏不住地颤抖,望着执云双眼慢慢闭上,气绝身亡,悲痛不已。
他想嘶吼出声,却哑了一般,张着口无声地痛哭着、呐喊着执云。
他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在竹林里练基本功,累得睡着了,是小师兄背着他回来。
山上打雷吓得他睡不着在哭的时候,是小师兄跑过来陪着他。
他还没辟谷时说了一句膳堂的伙食太素,小师兄就带着他去外门峰后山打野吃。
他第一次下山除祟时,小师兄唠唠叨叨地塞了多少东西给他。
还有在庚子城,小师兄会带他去花楼历练,会担心他被前辈暗地里欺负了。
小师兄总是一边嫌弃他,一边训斥他,然后一边照顾他,这就是小师兄疼爱他的方式。
“小师兄……小师兄……别走……我们一起斩妖除魔……”
良久,他失神地不断叫唤执云,体内伤势因悲恸激发,就算如此,他还是叫着执云,直到嘴角留下血丝,染红了衣襟都不曾停口。
待到众人发觉不妥,齐齐冲进房中,却见江浮寒抱着执云的尸身,伤势复发,血泪斑斑,昏迷不醒。
“执云——”
露华峰传出阵阵悲凄之声,撼霄山哀沉沉钟响起告祭英灵,天锦门第十代弟子执云,陨落。
太微清殿中,悯天真人心痛难当,坐在案前老泪横流,一声不出。
傅辞立于一侧,悲叹唏嘘,心脉尽断,他也回天乏术。
“执云是个好弟子,可惜了……”
傅辞忆起,当初他带江浮寒下山时,执云特地跑来与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执云不想自己的小师弟离开师门,最后没有办法,默默拜托了离开前,让他带着江浮寒去锦绣城那家老字号吃了一碗豆腐脑。
执云可以说做事方式坦荡,对待江浮寒却是性子变扭,实则用心良苦。
这世间有些人就是这样,一直对自己在意的人很好,却出于各种原因,与在意的人走不到心里亲近。
执云便是如此,也许他觉得江浮寒与自己这么相处就够了,也许他觉得有一天江浮寒达到了期盼后,他可以卸下故意的伪装,言露于表。
只叹,他们只有短短十几年的缘分,死前才说了一切,天人永诀,再无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