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线之际,傅辞聚力弹去一点,偏开剑锋,与此同时,苍衣身影虚实幻影,把人拽往另一旁,莫忧晴又被江浮寒牵制,力度较上一次更大,任凭她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江浮寒修行已登峰造极,就差临门一脚的雷劫飞升,他一旦认真起来,莫忧晴无疑是蜉蝣撼树。
就在这一瞬,地面上的问心镜碎片全数腾空而起,破镜重圆!
这一幕惊动了所有人,无数裂缝的镜面上映影着七个身影,其中一个白衣翩翩。
傅辞挡在苏镜云面前,看见问心镜的器灵在镜面中浮现,对着自己哭泣。
——主人,你回来了……
器灵的话只有傅辞能听见,不等他问出碎镜原由,问心镜就耗尽仅剩的灵力,再度跌回地面,破碎死寂。
灵物的器灵很是单纯,感情也单一,一生都会照着主人的命令做事,问心镜本来应该跟在自己身旁,却被留在了撼霄山千年,傅辞当下心生愧疚,后悔之前没有好好看它几眼。
刚才是他动用了灵力,问心镜感应到了,冒着器毁的危险重组了自己,就为了唤他一声。
叹嘘时,一抹苍色身影奔于眼前,傅辞惊呆了,江浮寒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面前,神色震撼,二人一下错穿而过。
江浮寒死死钳着苏镜云的双肩不放,眼底通红,模样很吓人。
“你干什么!疼啊!”苏镜云脆弱得就像快豆腐,哪里经得住江浮寒的手劲。
其余五人面面相觑,好像没有看到问心镜中曾经出现过傅辞的身影一样,反而对浮寒君失常的举动颇为不解,貌似是受了什么刺激,平日里的稳重端雅都没了,只剩慌乱失措。
苏镜云不满地叫骂着,在她的臂膀就要被废了的时候,江浮寒又恢复了冷静,后退一步松开了她,难受得低着头。
事情已到如此地步,春不寒身为掌门不得不出面调停,他步下锦阶,故意将刚才的插曲忽略,只想早早解决问题,便说道:“苏镜云确实未有恶行,问心镜碎裂缘由也尚未清楚,此人太过特殊啊!既然浮寒君决意收入座下,那今日便要把令状立下。”
傅辞先是意外他们为何对自己出现在问心镜的一幕无动于衷,随即转念一想,极有可能是修为境界不够高的原因,而江浮寒不一样,他可以看见,这点好险!幸好傅辞当时是挡在苏镜云身前,不然镜中就会同时出现两个人的映像,转世之说便功亏一篑。
再来,他听出了春不寒言下之意。
无非就是日后苏镜云有任何行差踏错,江浮寒首当其冲,难逃罪责。
在心中默数了下小丫头的几个‘过失’,江浮寒只差参悟机缘便可成仙,一旦飞升便是世人跪拜的仙人,这是妥妥的正道,与她的事情相较,乃是小巫见大巫,孰轻孰重了然分明。
说句实在又难听的,傅辞这个老天赐来的结契人不过是个累赘。他斜眼看了苏镜云,她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分量。
再抬眼看看江浮寒,傅辞没把握他会答应问心相护之外的要求,而且苏镜云在自己的带领下日后肯定要闯祸的,江浮寒如果应承下,这个套就会绑死身上。
苏镜云身上有多少疑点,傅辞不认为江浮寒会没有发现,只是没有表露,所以他应该是拒绝为上。
从傅辞的角度只能看到江浮寒的侧颜,他垂眸悠眨了下细长的睫毛,眼底的红色褪去,再无多余的表情,把一个字定定说出。
“好。”
傅辞微愣,俨然是没有料到江浮寒一口应承下,他一下就想到了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苦笑:呵,为了和玄宸联手,所以如此干脆。
春不寒散了面上的肃气,微笑点点头,“既是如此,晚辈就祝贺浮寒君收得弟子了。”
莫忧晴愤然:“掌门,你——”
霍汀子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说道:“师姐,话已经明白到这个份上,不能再僭越。难道不依不饶的要我们六个人都打起来吗?如此一来不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再者浮寒君仙器未出,如若一出他们五个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是对手,况且苏镜云的以后都是未知数,眼下正面冲突是最不理智的。
莫忧晴思量一下,奋力甩袖不再言语,眼里仍是不忿。
再没有人反对,江浮寒徐徐转身,对苏镜云说道:“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弟子,可愿意?”
傅辞暗忖,小丫头当然不愿意,可她必须照着他的话去做。
苏镜云低着头没有动静,傅辞说道:“有惊无险了,还不赶紧行礼?”
被催了两次,苏镜云最后憋着嘴不甘愿地叹了一口气,作势要跪下行拜师大礼。
苏镜云恭敬屈膝,还不曾落地便被稳托手肘,江浮寒带着她站起,淡淡说道:“千载难逢有缘,只要一心修道不必在意形式,你唤我一声师傅便是。”
众人略讶,试问天上地下哪个大人物收徒不隆重一番,行三拜跪礼是最基本的规矩,江浮寒怎么可以不在乎?
傅辞伫立一旁却是冷笑:江冀,你是自觉受不起“我”的拜礼吧?
一下子发生太多事情,苏镜云消化不过来,紧张地掐皱了袖口,抬眼与江浮寒清澈微冷的目光对上,几番张口,结结巴巴地唤了一声。
“师……师……师傅……”
好不容易听她完整唤了一声,江浮寒眉眼间的冷漠似乎散了一些,点点头。
江浮寒看着她傻愣的模样,说道:“你先回天际峰,入门大典后木匣子就会给你。”
难得江浮寒对自己的态度缓和了些,隐隐还有丝笑意,苏镜云突然脸上臊上一抹微红,急忙应道:“是,我这就回去……”
等人带着傅辞一股烟溜了后,春不寒也对长老们说道:“好了,我有话与浮寒君说,新弟子入门的事宜你们几个立即去操办。”
“是。”四人应声退下,殿门紧闭只剩二人。
江浮寒道:“我知道你必有话与我私下相谈。”
春不寒点点头,叹气:“晚辈实在没有想到您成仙在即,会这么固执。”
江浮寒道:“令你为难了。”
“您可别这样说,”春不寒摆摆手,“好歹您与景程真人是我们师门仅剩的两位前辈了,他老人家隐世数百年,您却一直在四海八荒奔波,晚辈虽不知您在做些什么,但到底明白您做事有一定的道理。”
江浮寒没有回话,春不寒早已习惯他不时的沉默,也许修为越高,境界意识越是超越自我,所思所看皆比常人通透、高远,许多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不过您天生仙骨,已活千载,若是不能成仙,怕是……对于今日之事,晚辈只恳求您不要因小失大。”若不成仙,迟早暮白发。
江浮寒亦是微不可闻轻叹,他仅与春不寒对视一眼,转身离开大殿。
春不寒负手看着殿门外远去的身影,揣摩方才他眼中的神思,从中看到了很决然的坚定与执着,不禁深深思索着什么。
转身看着满地的镜片,朝门外大喊:“师弟,进来把问心镜带去修一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