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蛇所说的修真人士指的就是天锦门的人,而天锦门的人却是被庄氏以虫蛊的理由请过去的。
“你可知乱葬岗里出现了虫蛊?”
“虫蛊?何物?”妖蛇疑惑道:“我和恶鬼们都是藏身在乱葬岗深处,除了晚上阴气较盛时稍微走动一下,其他时间我把它们都看得紧紧的,并不知道恩人说的虫蛊。”
傅辞闻言,陷入沉思。
热玉城外的乱葬岗林面确实很大,苏镜云当时杀了庄仁跑了一会就跳了崖,而崖下正好就有虫蛊,说明虫蛊是在乱葬岗的外围不在深处,而且活动的范围被局限了。
“恩人,我还有一事相求……”
妖蛇的话打断了傅辞的思绪,“何事?”
“我还记得有人说会在奈何桥边等我,恩人神通广大,可否答应带我去?”
苏镜云道:“哇,还有人在地府等你,谁啊?你父母?你妻子?”
蛇妖低着头没回答,傅辞剜了她一眼,“你太八卦了,一边去!”
苏镜云败兴,气嘟嘟坐去另一边。
“在乱葬岗你救了她就是救了我,天雷我已经挡过,我们之间本来该平了,后来你在藏书阁奋不顾身相救,我仍是欠你一次,我答应你只要我事情办完,亲自送你渡忘川去找人,如果功过簿上你可以投胎,也送你过奈何桥去转世。”
妖蛇却摇摇头,“我只要见了等我的人,我投不投胎已经无所谓了。”
傅辞不解:“何为?如果功过簿给你机会就应该去投胎。”
“看等我的人怎么想吧。”
傅辞觉得好笑,转世投胎不是儿戏的事,相见后就该了断尘缘各自奔赴下一世,岂有看对方想法的说法。
妖蛇看出了他的笑意,解释道:“我想我一个戴罪之身指不定是连累了人家,他又肯定等我很多很多年了,到时相见只有一刹间就分开到底负了情深。他若想喝了孟婆汤去投胎,我便陪着去了,守他一辈子,他若是还要记得我不想走,我也陪着,两人在冥界直到三魂七魄消散也算圆满……”
说着,蛇妖已消耗不起,化回银镯,静静躺在桌面上。
苏镜云的哭声从一旁传来,她指着妖蛇说道:“太悲伤了!它的故事肯定很凄惨!”
妖蛇最后一段话引得傅辞深思,“不负情深,也是个痴人。”
这一思一哭间,就听见房外有店小二的呼声。
“客官,您不能擅自搜查我们的客房啊!”
店小二声音让房中二人同时警惕起来,傅辞轻开门缝望去,见是江浮寒手持应踪符追来,一脸的阴沉,心急火燎的。
他立刻自查身上,没有追踪符的痕迹,一下又把苏镜云拎起来,果然在她长袖下紧贴一张小小的灵力符,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苏镜云此刻心情十分复杂,她有种想见江浮寒的迫切心情,可傅辞与他……
果不其然,傅辞根本不想会面,他撕下追踪符贴在桌面,一语不发地携着苏镜云从窗跳逃,二人绕过客栈侧面欲走,不料一队人马到来站在客栈门口,不知在等什么。
傅辞及时拉住她,躲在暗处观察。
一小少年哀叹:“哎呀,累死了!我们才刚刚筑基,就打发我们下山来除祟,我真怕自己没命回去。”
一少女回道:“你这个世家弟子就是在家享受惯了,出来抓只兔子精都嚎丧似的,关键时候还掉链子。”
“你还说是我掉链子?白群要不是你一个尖叫把那只兔子精吓蹿了,没按驱赶的路线走,我精心布下的陷阱阵法能废了吗?”
白群回怼方知行:“那是你学艺不精,最后大伙都及时纠正了路线,偏偏到了最后一步,你的阵法失效了,被兔子精跑了!”
“好了,别吵了!”
一位青年男子从客栈出来,傅辞马上认出那是潇云子,他身后站在的是雪怀,一群吵嘴的少年少女正是三个小萝卜头,还有好几个刚入门的弟子,其中一位让藏身暗处的二人大感不妙。
傅辞道:“玄宸来了!”
这小小城镇如今是汇集了他们众多恩怨瓜葛者,随便一个被认出都不好对付。
“江浮寒和玄宸一前一后出现,我们不能在城里待下去了,必须立刻离开。”
这一出城就是荒郊野外,苏镜云摸了摸肚子,可怜她饭菜没吃几口,眼下便要去餐风露宿,好悔!
他们很快翻出城墙走在黑暗的树林中。赶路赶了半夜,苏镜云实在撑不住,肚子咕噜噜直叫。
傅辞只好寻了一棵老树下,生了火堆,二人歇息片刻。
苏镜云靠在树边闭目养神,奈何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不甚自在地调整姿势。
一旁的傅辞入定不了,睁眼见状,心生不忍,于是默默拿出一包油纸,递去:“饿了就先垫垫吧。”
糕点的香气扑鼻而来,苏镜云欢喜得接过来,“你什么时候买的?”
傅辞沉默,她不在意地往嘴里塞,吃着吃着,突然说道:“你身为正道之首,给予天下苍生的维护与造福是冰冷的,像一个必须肩负的任务,你的温柔只对江浮寒一人……”
苏镜云一提及完,傅辞沉了眸色,肃道:“别再说了!丫头,你我结契一场,我不管你在梦境里得知多少,都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尽快忘却梦境中所见所闻,不管是契中还是断契后,你绝对不可以用自己所知的一切,介入我与江冀之间,你要明白自己是局外人才是。”
一句局外人伤煞了苏镜云的心,她情不自禁红了眼底,抖着手往嘴里塞糕点:“是啊,我是局外人,本就不该知道你们的过往的,如今能得你这般照顾已是幸运,我答应你……答应你。”
傅辞知道自己字字伤人,当下的情势容不得他多顾虑其他,见她背身过去,身影何其孤独,蓦然想起与她断契后,这个丫头就要独自去过余生。
“丫头。”他默默唤她一声,苏镜云磨蹭了好一会才闷声回道:“嗯。”
傅辞长叹:“我们或许在此分开比较好。”
“什么?”苏镜云懵了,回头看他。
傅辞走到她前面,蹲身直视她,说道:“按照孤本所述,我们是可以分开了。江冀和玄宸已经追来,我眼下的修为不能硬碰硬,而去苍击山取剑势在必行,所以我们兵分两路最为妥当,玄宸和江浮寒都不会为难你,你往撼霄山的锦绣城走,把他们都引回去。”
苏镜云立刻明了他的意思,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他的转世,只会盯着她,而眼前这位正主就可以避开视线,拿到佩剑断契。
“虽说我们分开,但未断契前仍然生死连一线,所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苏镜云低下头,心里盘算一下,取剑断契为首要,哑声说道:“好,你走吧。”
傅辞在她身上下了一层保护,防止她孤身一人在荒郊野外被妖魔鬼怪、飞禽猛兽袭击,就在他转身迈开步伐时,一股冲力猛地抱住他的腰身,只听小丫头哽咽道:“你要也小心,我会在锦绣城等你拿剑回来断契。”
傅辞僵直的身子,没有料到苏镜云会突然抱上来,扒拉开她,“好……”
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朝阳的光辉中,苏镜云默默朝另一个方向独行。
她一边走一边很义气地自语:“不管是玄宸,还是江浮寒,我通通替你引开,也算还你活命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