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自己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怀里,苏镜云猛力推开,可男子纹丝不动,轻轻把她松开。
“没事了。”
淡淡的语气,声色如润玉悦耳。
苏镜云惊奇极了,认真端详眼前之人。他笔挺立于朗月之下,嘴角似笑非笑,眸光凌傲,身着宽袖素衣,长丝披肩,气质如阳春暖柳,飘然朦胧,尤其眉间一点无形灵气很是出众,仿若羽化。
只是此人脸色苍白,貌似精元生气大损之相。
“你是何人?是你顶住天雷护了我?”
那人春风一笑,道:“你我命连一线,若不护你,我还能护谁?”
苏镜云反应过来,诧异道:“你……你体质如此特殊,被天雷炸一炸就改头换面?凤凰是浴火重生,你这是遇雷磐涅,如今还换了形态,是连修为境界都提升了?”
白衣之人正是傅辞,他轻抿嘴角,朝前方指去,道:“你胡扯过瘾了就噤声,有人过来了。”
苏镜云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个身影在浓厚的尘雾中缓缓现身,来人步伐极稳,可见修为不低。
待她看清来者的相貌后,双眉快要挑上天,“是之前那个修真的……啧!”
傅辞同样没有想到只是相隔不到一个时辰,自己又与江浮寒再见,真是一段孽缘,他心中百味杂陈:“江冀……”
他的异样打断了苏镜云对江浮寒的审视,问道:“你认识此人?”
傅辞一瞬便恢复了温雅的神态,他解释道:“此人名唤江冀,字浮寒,是天锦门第九代掌门悯天的关门弟子。”
苏镜云:“那他就是第十代弟子了,天锦门传都现在为第几代?他师傅既为掌门,那他也做过掌门?”
傅辞摇摇头:“江浮寒是悯天最小的弟子,他前面还有两个师兄,一个师姐,按理说,掌门之位按资排辈也去不到他身上,更何况他身份特殊。而如今时过千年,我也不知现在的天锦门具体是传到第几代了。不过他既被称为天锦小祖,天锦门至少传到十二代了吧。”
据如此猜测,十代与十二代之间大约相隔八百年,江浮寒即将成仙,后代弟子称一声‘小祖’实属正常,而这位‘小祖’恐怕未曾身居要职,加上他的‘三不’规矩之一,不能称呼前辈,那只能用个‘君’字或者‘真人’来替代,两者之间,也不知是他人还是本人,选择了前者。
苏镜云一下子记起了老乞儿说过的事:“等下,天锦小祖?江浮寒就是天锦门的浮寒君,成仙在即的那位?”
“是。”
这下苏镜云喜出望外,“此人在天锦威德必定甚大,不如我告知你的所在,看看能不能把命契秘术拿出……”
她的话未完,被傅辞神情严峻打断:“不可!丫头,你要记住,修真界过了这么多年,形势早已变化,千万不能和任何人提起我们结契之事,以保万全!”
此时,江浮寒由远及近,只离他们二人几步之遥,站定。
周遭的温度陡然降了几分,傅辞感觉指尖袭上一丝丝如清冽寒泉的凉意,清凉醒神却不冻人,双指暗自摩挲,虽无做其他神色,眸内却暗流着一抹伤情。
片刻后,潇云子也急忙赶来,一见苏镜云还有命,瞠目结舌:“你……没死……”
苏镜云得意一笑,回道:“啊,没死。看来天雷法术是声势浩大,威力不足。”
潇云子怔住:“哪里可能……”
傅辞立刻飘了一记眼刀过去,道:“别胡说。神雷真诀乃真正天雷召术,威力震慑整个修真界。我是耗费巨大才护下你,不然你早就魂飞魄散,连见阎王的面都省了。”
苏镜云撇撇嘴,不再刺激潇云子,可发觉一件事,道:“旁人还是看不见也听不到你?”
傅辞道:“看起来是的。”
潇云子回神,听到她的嘟囔,问到:“姑娘你方才说什么?”
苏镜云蒙混道:“我没说什么,你大概听错了。”
傅辞却看了看江浮寒,见他神色无异,便想着小丫头还引不起他的注意。
苏镜云突然察觉身旁空荡荡,庞然大物消失不见,又问:“哎,那条蛇呢?”
潇云子四下探看一番:“妖蛇不见了,只剩下姑娘身后那些恶鬼之气。”
傅辞回头一看,原来的恶鬼也不见了踪影,原地徒留一团团黑气飘着,乌压压一小片,这是恶鬼没被天雷劈消,又被天雷震慑毁了形态的结果,鬼气比较脆弱,对人畜无什么威胁。
寻了半天不见妖蛇,苏镜云小声问道:“你没护下那条蛇?”
傅辞道:“护了,它在那。”他朝一处伸指一点,“你去把它捡回来。”
一句轻柔的使唤,苏镜云小心翼翼拨弄焦土,原以为会有一条小蛇,却看见一角银光,拾起是一枚蛇首咬尾的银镯。
潇云子走近,不解之色尽显:“化身银饰,难道它原本不是妖族?”
傅辞解释道:“寻常妖族几百年道行已能成人型,它怕是凡人之躯受了十分歹毒的诅咒,守着乱葬岗,执念极深,如今认为有个良托,可业障未抵,缺少个机缘了结此身,你收起来吧。”
苏镜云欲将银镯收起却一股灵力缴了去,她要发难,却发现银镯去了江浮寒那里,他垂着眼帘端详手中的银镯,却不置一语。
潇云子赶紧解释道:“姑娘,此银镯不是俗物,比不得市井中的穿戴,乃妖物所化,为避免再出事端,我们必须带回天锦门,姑娘若是需要财帛,我们可给予多少。”
苏镜云嗤笑,睇了傅辞一眼,以眼神问道她像个贪财的?
傅辞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轻笑:“你就与他说,钱财不要,让他们送这些鬼气去阴司,这样一来,你在他眼里不仅不贪财,还是大善人。”
瞧他“大善人”三字透着意味不明的怪笑,苏镜云不蠢笨,已是听出些什么来,心中一股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总觉得命契之人不单换了个样貌,也换了个人似的,可要前后哪里不同,却说不出来。
还是处理正事要紧,她对他们把大蛇的请求说了一遍,潇云子讶然她与妖蛇还有交流,眉头皱成团。
“若是平常的孤魂野鬼,以我们的能耐是可以超度,可恶鬼不同,没有大功德或者高深修为者绝做不到……”
说着说着,看了江浮寒一眼,敬畏无比,“更何况恶鬼就算去了阴司,结果也不会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姑娘你该明白的。”
傅辞道:“妖蛇也明白这道理,只是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们现在无从问起,既然它这么坚持,相信去了阴司,阎王功过录在手,必有判定!”
苏镜云将原话复述,见他如此肯定,莫名地自己也跟着挺直了腰板,说话透着十足的自信。
江浮寒听后,深深看了那些鬼气一眼,未置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