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穿戴完整,傅辞对江浮寒再确认一次,道:“真的要去跳?你可想清楚了,可有失你金仙身份,也失了你的英气,名声就不好听了。”
江浮寒一点都不在乎,他啄了几下傅辞的唇,道:“前辈,世人都道成仙好,可他们不知道成仙后是将自己不死不轮回地困在天宫里,没有一点随心自在,金仙声誉都不重要,我怀念以前在撼霄山的日子,我想和你回去。”
傅辞很想回吻,到底忍住了,拍拍他的手,“好,办完事情我们就回去。”
天帝紧紧盯着结界,听过他们的对话后便不再多等,施法要破结界进去看看情况,哪知运功才起势,殿门打开,里面冲出一道身影,趁着众仙惊愣之际,一下闪没了。
傅辞后头追出来,指着身影消失的方向,“泠玉要去跳诛仙台了!”
天帝大惊,马上追了去,众仙一窝蜂涌去诛仙台。
玄宸从转角走来,对傅辞说道:“天帝在我这里已讨不得好处,你们慢慢与她玩一回吧。”
傅辞笑道:“等我们回撼霄山,你就用圣玺把我们的禁制解了,回头见,师弟!”
白色的衣袍随风飘逸,玄宸看着远去的背影,笑得惬意自得。
诛仙台位于九重天偏远一角,乃重罚犯事仙人之地,任何一个仙人往下一跳便会被台下万丈灵空的撕裂之力震碎元神,剥离仙骨,落个神形俱灭的下场。
诛仙台是仙人的噩梦。
守卫的天兵不是对手,江浮寒迎风伫立在台崖边上,双眼通红,身后仅有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他生无可恋的颓然着,众仙不敢贸然上前,心惊胆战地劝说,景程与执云冷汗布满额上,情急之下连连叫着小四。
天帝紧张地制止道:“泠玉,无旨你敢寻死,是忘了自己的本份吗!”
江浮寒作揖道:“泠玉不敢忘,但是天宫还有其他仙人可以再飞渡金仙,天帝另选便是,泠玉没了玄慈神君,是真不想活了。”
天帝道:“你们已经结亲,哪来的分离之说,你先下来!”
江浮寒却是不肯,道:“如今,他要与我和离……”他指着人群后缓缓走来的傅辞,“就因为天帝你,他要和我和离!”
天帝气结,道:“与朕何干?玄慈神君切莫在众仙前面胡说八道,不然朕可以将你驱逐出九重天!”
傅辞施施然走上诛仙台,站到江浮寒前面,“天帝不认没关系,不赔罪也无妨,我和泠玉都有各自的本份,既然无法达成,便一起跳下去吧!”
此话一出,所有仙人吓得腿软,天帝更是心脏停顿了一瞬。
一神一仙在他们前面站到诛仙台上已经是天大的事件,这要是两腿一蹦,跳了下去,其他五族会如何看待仙族?言论风向会传他们仙族逼迫刚飞升的金仙与神明道侣双双殉情,届时世人对九重天威信将岌岌可危。
简直是天崩地裂的大事件啊!比与魔族开战更可怕!
江浮寒亦是惊诧,“你要陪我跳下去?”
傅辞道:“是呀,世上安得双全法,我们无法离开彼此,又不成忠义两全,或许死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
江浮寒鼻头酸得紧,虽然现在是做戏,但他知道傅辞说的是真心话,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众仙见泠玉流泪,心酸却不能多说什么,连连叹气。
司命星君一振衣袖,在天帝身旁跪下,“天帝,大局为重,九重天声誉为重,臣恳请您慎重考虑。”
景程与执云双双跪下,“请天帝三思!”
大罗仙君对着身后的小仙们挥挥手,立刻跪了一片,“请天帝成全泠玉仙君!”
天帝当任年数不短,这是第一次众仙齐跪逼迫她做出低头之事!
她气愤地说不出话了,指着仙众:“你们……你们……”吃里扒外!
“哎!天帝若是不愿意也不需要为难!”玄宸悠悠走来,化出神皇圣玺,“两族好不容易出了一对神仙眷侣,你硬要拆就拆吧,我自会将事实公告苍生。”
众仙见玺俯首而拜,只有天帝仍伫立着,身上的高傲迟迟不能卸下。
经过好一会儿的天人交战,到底大局为重,天帝不甘不愿地对傅辞作揖,道:“泠玉能飞渡金仙,实乃玄慈神君的爱护,朕未及时看顾,令神君背负甚多,朕在此道声不是,赔罪了。泠玉与您结亲,日后想去哪里便是哪里,但不可忘记本族使命。”
江浮寒马上作揖回道:“谢天帝,泠玉记下了。”
傅辞含笑点头,牵着他下诛仙台,“天帝既能认错,希望日后谨记神仙有别,不可再监视我们一举一动,否则便是不尊不敬。”
天帝咬咬牙,道“朕知晓了。”
这场闹剧终于落幕,众仙皆松口气,擦擦冷汗起身,他们想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因为真的被吓坏了!
玄宸对众仙道:“各位仙家可否退避下,我们还有话与天帝谈谈。”
众仙看向天帝,得到首肯后齐齐退下,江浮寒也自觉走开,离去前对傅辞说道:“我在天门前等你。”
诛仙台下只剩三人,玄宸说道:“我说过,今日来是来与天帝言明两件事,其一已说,其二便是告诉天帝,看顾苍生的本质是三界制衡,而不是一人独大!”
天帝不满:“不是一人独大?神族怎么说?你神皇圣玺一出,众人皆拜,难道不是独大吗?”
傅辞轻叹,天帝是块顽石。
“我们仙族为苍生付出多少,可世人眼里只有神明,我们的供奉香火有多少是供给你们去了!”
傅辞回道:“神族自然有资格受世人膜拜!苍生脚下每一寸土地、头上的日月星辰都是神明牺牲所化,远古灭世灾劫哪一次不是神明肩负苍生之职,敢于面对解决?神族不应该被苍生膜拜吗?那时候你们仙在哪?”
天帝仍是不忿,但不回话。
玄宸不打算再浪费唇舌,“你慢慢想吧,若是想不明白,我不介意花些功夫和时间将仙族收归神族。”
天帝大笑:“收归?你想得容易!仙族自成一族多少年,岂是你想收归便收归!”
“我只要叫我师兄开启鸿蒙天的封印,开拓一角诚招仙人入幕,你觉得有多少仙人抵得住这样的邀请继续守着九重天?”
玄宸一句话彻底打碎了天帝的自信,封印一开,三界数千年产生的大量乾坤之气会慢慢充回神族旧地,去鸿蒙天修道不管是名誉上,还是修为悟道上,都是终极之选。
仙也渴望成神,即使成不了,也想离神更进一步。
此举无疑掏空九重天,天帝面色由青转白,僵在原地不动。
玄宸说完狠话便离去,傅辞却看着天帝未走,他没有玄宸这么狠绝,想着为两族后续留了一步,于是缓缓说出一番话,希望天帝回头是岸,走回正道。
“天帝,你今日看到的苍生万物是多少神明甘愿赴死留下来的大好世界,这个世界是属于三界苍生的,神皇将看顾的重任没有交给玄宸或者我,而是交给了你,那你肯定是有过人之处,如今谁不知道是仙族掌管众生,时日还长着,仙族受不受世人膜拜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地去算计,天帝你尽职便是最好的证明。”
闻言,天帝抬头看着傅辞,眼中的情绪很复杂,傅辞看不懂太多,却是看出了一丝动容。
心中牵挂有人,傅辞含笑离去,来到天门前,牵着他双双下凡,回到了心之向往之地。
撼霄山外围白雪皑皑,上空野鹤翱翔,晨光将至,云烟翠竹包围着亭台楼阁,高崖流水,天锦门一如神地清净。
天际峰巅之上,傅辞与江浮寒双双伫立,眺望云海日出,山风劲大,鼓动他们的衣袍,二人脚点石尖,稳如泰山。
傅辞皱眉而道:“魔族迟迟未有动静,难不成魔君真的没说出那个秘密?还是魔族正在酝酿些什么?”他看向江浮寒,故意问道:“小傻瓜,如果三界大乱了,怕吗?”
江浮寒笑得温柔,心领神会地回道:“前辈,江冀不怕。”
纵然三界颠倒,他们还有彼此相守,生死一体,何惧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