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青色身影在山林间一点一顿飞驰。
撼霄山常年被强大的结界笼罩,传闻结界是始祖创派时利用了灵脉布下的,如果没有得到特制的放行令牌,就没法进出自由。
想要强行突破,有两个办法。一是靠修为硬上,打碎结界,二是找到阵眼,施巧穿过。可是阵眼只有历代掌门才知道具体方位,再无人可知。
要靠修为打破,江浮寒是做不到的,也不可能去做,打碎结界动静太大,定会招来注意,只有第二种方法可行,只是他寻了大半宿,无果。
“我不会记错,那时看到的阵眼就在此处……”
江浮寒记忆超群,他能找到这里是因为小时候在大殿里给悯天真人背诵道法时,在主座案面上看过一张地图。
他当时把道法背得很顺,背着背着眼睛往旁一看就瞄见了图上其中一个标记,悯天真人很警觉,一下就收了起来。
对于江浮寒来说,只那么一眼,足够了。
就在想要放弃之时,却是感应到了什么。江浮寒拨开繁乱的杂草,用手轻触结界激起阵阵灵光,一个小型法阵浮现让江浮寒心头一跳,马上确定此处应是自己寻找的阵眼!
江浮寒读过的奇书不少,对阵眼有一定的研究,各种应对的方法信手拈来,一种不行就换另一种。
他运功施法欲巧妙穿过,一道强劲的灵力从身后袭来,江浮寒敏锐避开,一个光影瞬化他面前,居然是悯天真人来了。
江浮寒始料未及他的出现,惊道:“师尊……”
悯天真人怒目而视,威严道:“冀儿,为师早已说过不准你私自下山,你想违抗师命?”
师命为上,奈何心意已决,江浮寒咚一声就跪下求道:“师尊,让我下山吧!弟子真有要事!”
“不准!跟我回露华峰。”
“师尊!”江浮寒还要再求,可悯天真人丝毫不拖泥带水,走上前抓着他的肩膀便要将人带回去。
江浮寒知道,一旦自己被带回去,悯天真人只会更严防自己,到时要走就难了。
悯天真人抓着不放,不料江浮寒反身一转,灵活将自己肩上的力道卸下,二人动手过了几招,江浮寒呈下势便化出折扇消除障眼法,势必要强攻之态让悯天真人怒火大盛。
他厉声斥责:“放肆!你竟敢与为师动手,以为仙器在手就奈何不了你了吗!”
江浮寒紧抿双唇,眉宇间全是执念却心中有愧:“师尊,弟子亦不想如此,求师尊让弟子下山吧!”
“下山做什么?山下任何事情都与你无关,你要做的便是好好修行!你已出窍,我们撼霄山灵脉盈足,只要你静心修炼,以你之资成仙指日可待!”
悯天真人意有所指,江浮寒心绪乱成团,一脑子全是江氏相关的一切,并未察觉悯天真人话中之意。
成仙,又是成仙……
这个遥远又伟大的目标他真的听得太多了!谁说一身仙骨就一定能成仙?
古往今来,身具仙骨之人的传说数量极少,但不是没有。江浮寒在门中这段时日去查了载册,天锦门数千年历史,早期也存在过两位,只是到最后他们谁成仙留下佳话了!
江浮寒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成不成仙是命数,弟子眼下只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待弟子做完若能再回来便好好修行,若是不能,便是弟子对不住师门的栽培……”
“混账!”悯天真人怒骂,化出极品佩剑以风雷涌动之势攻向江浮寒,二者打斗几十招,双方灵力波动激起阵阵风涌。
江浮寒的修为原本就比不过悯天真人,而且他浑噩了一年没有按照傅辞的嘱咐把自身学到的天锦功法与浮生玉罗扇结合运用,就算有仙器加持,最多只能打成平手。
高手过招还有另一点很是关键——实战经验。
江浮寒不足十年的实战经验虽然战绩骁勇,却还远远不及悯天真人百年累积,再加上劳累输渡灵力救人,不想一时露了破绽,被悯天真人一个瞬闪至背后,双指聚力一击,整个身躯猛震一下后动弹不得,随后第二击再至,手中的武器掉落,江浮寒眼前一黑,倒在地面上。
神志全失之际,他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渐渐变化成了另一种声音……
马蹄声滴滴哒哒似远又近,扬起的尘土呛入鼻腔让人呼吸难受。
小男孩跪在路边,额头贴着地面,呈膜拜姿态缩成一团,他用脏黑的小手紧紧捂住口鼻,使劲忍住肺里咽喉里喷涌出的咳嗽。
与他一齐跪的还有无数村民,赵妈妈也在他身边。
这个村子近来闹鬼祟,普通神棍对付不了,村长便写了信求着管辖的修真世家派人来除祟。
信送出的第三日,世家便派了人来,人数不少,旗帜随风飘扬,骏马车座队列,浩荡沿着山路向村子前进。
村长一早就勒令全村的男女老少在路道两旁伏跪,以表达村子对这个修真世家的尊崇。
待队伍走过一节后,人们好奇心颇重地纷纷偷抬头瞻仰世家之人的圣容。
修真世家弟子一应身着端正统一的服饰,各配灵器,抬首昂胸驾驭骏马,目不斜视赶路,何等意气风发,无尽享受着凡夫俗子对他们的膜拜。
这时,一个少年加快马鞭来到一个同样身骑白马的青年旁边,丝毫不顾自己疾驰过程中扬起的尘土会让跪着的人群灰头土脸。
“大哥,姐姐叫我拿水你喝几口。”少年笑着对青年说道。
青年拿过精致的水袋,斯文喝了两口便丢回给少年,说道:“你小心点,这两旁跪了这么多人,要是不小心踏了哪个翻了马摔出去,我可救不了你。”
“大哥放心,我马技娴熟着呢!”队伍越走越远,两兄弟不知又说了什么,笑声不绝。
待世家队伍全部走进祠堂后,所有人也都回自个地里干活。
小男孩扶着赵妈起身,她拍了拍小男孩身上的尘土,小声哀道:“一个小世家就如此阵仗,若是江家没有毁了,少爷你会过得比他们还要风光。”
小男孩沉默,他便是四岁的江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