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照姚泽已死，姚端在潘慈的指导下开始清洗两人的势力。当夜，姚晚山病重，将姚端叫到床前。
没有久别重逢的父子情深，也没有对过往遗憾的追怀忏悔，姚晚山将两道圣旨交到了姚端手上，然后虚弱地说：“端儿，其实在你很小时，朕就看出了你慧眼识珠也善用人才，在品德和性情方面，你比你的哥哥们都适合做这个皇帝。但你醉心书画，能力不足，直到现在朕也不放心把这皇位交给你。”
知道两人见面场面不会很愉快，但没想到姚晚山说话会这么不客气。
“朝廷内诸位老臣告老还乡，青黄不接，朕知道你应付不了这局面，也一直在考虑把皇位直接传给你三哥。”姚晚山咳嗽两声，继续道，“就在此时，潘慈出现了。”
姚端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问道：“父皇，儿臣知道您看不起儿臣，若是如此，在亲王之中选出合适的人继位即可，何必将我召回如此羞辱我？”
“朕没有多长时间了，你不要打断朕说话。”姚晚山训他了一句，然后说，“潘慈虽是亡国奴，但又经天纬地之才，你善纳此人意见，定能保我汉云国百年安宁昌盛。但他毕竟是阉人出身，城府极深，恐会生狼子野心。幸好，他还有致命的弱点。”
姚端闻言瞠目结舌：“什，什么？阉人！？”
姚晚山递出一份案宗：“上面是他的所有经历，你自己一看便知。”
姚端接过案宗，翻看几页，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只要你拿捏住他的软肋，他就会老老实实为你所用，但你也不能激怒他，所以你三哥会帮你做这个恶人。”
姚照？可他已经死了啊。
“今晚我会让人假借姚照之名给朝中所有大臣家里送去书信，将他在天宁国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们，让潘慈身败名裂。”
“父皇，您不说让潘慈帮我吗？您这样做，潘慈怎么还会帮我？”
姚晚山剧烈地咳嗽着，好像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他点了点姚端手里的一封圣旨，道：“所以你要纳虞甘榛为妃！只要虞甘榛的命运与汉云国运息息相关，潘慈就不会不帮你！”
姚晚山既要潘慈为姚端献计献策，又要他无法走进前朝，接触权力。所以才揭穿他的身份，让他无颜在入朝堂。
姚端震惊于潘慈的身份，也震惊于姚晚山恶毒的计划，久久说不出话来。
“到时候，你要一如既往地对待潘慈，赐他官职、给他赏赐、帮他平息舆论，努力去得他信任和依赖。”
姚端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父皇，这样做，不好吧……”
“开弓没有回头箭！”姚晚山一激动，又咳嗽了起来，“……信估计已经送到各位大臣手上了。端儿，路已经给你铺好了，你只要照着走，就可高枕无忧了……”
*****
德全传信给虞甘榛，告诉他潘慈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回去。虞甘榛让厨房准备晚膳，自己站在门口等潘慈。
听说，姚照和姚泽那两个大麻烦都已经被解决了。明天，他们就能搬回潘府了。
虞甘榛很开心，依靠着门框，看着街对面门上的燕子窝哼歌。
见禄全策马过来，虞甘榛笑着向他招手：“禄全，玲珑回来了吗？”
禄全手里攥着一张纸，脸色铁青：“潘慈还没回来吗？”
“应该快了。”虞甘榛看他脸色不好，觉得有些不安，“禄全，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姚照那狗东西，死之前还要造孽！”禄全恨恨地骂着，将手里的纸递给虞甘榛，“京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收到了这封信……小姐，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虞甘榛接过信，只看一眼便手脚冰冷，如坠冰窟。
潘慈刚好回来，看这两人杵在门口，笑道：“怎么回事？两位在这儿当门神呢？”
虞甘榛下意识将纸在手中攥成一团，扯出一抹笑容：“你回来了？我和禄全都正等你呢。”
禄全是个人精，很快便若无其事地笑开：“对，等你呢。”
潘慈敏锐地察觉到了虞甘榛的异样，朝她伸出手：“手里东西给我。”
虞甘榛来不及把手往身后藏，便被潘慈抓住手腕，将纸团夺了过去。
虞甘榛带着哭腔唤道：“玲珑……”
潘慈神色沉静地将信纸展开，很平静地将上面的字从头看到尾，然后问禄全：“从哪来的？”
禄全咬着牙不敢说。
潘慈声音低沉，带了威压：“说。”
“姚照送的。”
潘慈点点头：“姚照并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他应该给紫荆城所有官员都送去信了吧。”
即使如此，潘慈依旧冷静地可怕：“不，不是姚照送的。在他看来，我远在云城，对他没有任何威胁，更没有花费心思打击报复的价值，不会是他。姚端干不出这种事……是姚晚山。”
“潘慈！”
潘慈越冷静，禄全就越害怕也越难受：“潘慈，没事的，会没事的。”
哪里会没事？
哪里会没事！？
他辛辛苦苦地谋划，妄图在汉云国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今日计划顺遂，他解决了所有后患，只等着和虞甘榛一起过他们的新生活。
可是，他连胜利的果实都未品尝到甜味儿，便被打回了原形。
亡国太监，卑劣阉人。
没有人愿意让这样的一个他去做朝中官员，没有人会愿意接受他为家国发的光和热，也没有人愿意真心实意地和他做朋友。
他惨淡经营了数十年，从天宁到汉云，却永远得不到一个光明的身份，得不到一份尊严。
潘慈心中的怨恨和委屈源源不断地涌出，他想哭，想杀人，想毁灭他所向往的一切。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待他呢？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他抬眸看过去，虞甘榛脸上还有残泪，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玲珑，没事的，我们先回家吧。”
心中的怨念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潘慈愣了许久，然后如释重负般笑了。
她说没事，那就没事。
潘慈握紧虞甘榛的手：“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