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虞甘榛托着腮,苦哈哈的看着玲珑,忽然很认真地说:“玲珑,如果我没有遇到你就好了。”
玲珑心口一窒,半低下头,有些局促。
在玲珑看来,他们之间虞甘榛所赠予他的,远远比他回报给她的要多。此刻听她后悔相遇,犹如受了当胸一拳,让他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
首先涌上心头的是愧疚:“对,对不起。”
虞甘榛唉声叹气的:“玲珑这么好,只要遇到认识就很难不去喜欢。所以啊,最好还是不要遇见。”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嘟嘟囔囔:“可是如果不遇见你,我认识的人未免都太平庸了些,我的生活也未免太过乏味。嗯……所以,虽然因为喜欢你导致我多了许多烦恼,但我还是很高兴能遇到你的。”
玲珑的心被抛高又落低,只觉得惊险刺激、五味陈杂。
“你怎么不说话?”虞甘榛丝毫不顾及形象,上身地趴在桌子盯着他看,“你说,你后悔遇见我吗?”
玲珑看她一眼,垂下眼:“甘榛小姐是玲珑的贵人,那时的玲珑若是不遇到您,活不了太久的。”
她怏怏不乐地把玩着桌上的瓷杯:“那不一定啊,你可能会遇到其他贵人。就好像你遇到皇后小姨一样,小姨给了你更好的前途、更大的权力,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那不是给的。”玲珑纠正她,他的眸色转深,包含着难言的辛苦,“前途和权力都是玲珑自己争取的,不是任何人的施舍。”
她冷不丁抱住他:“我知道。但是玲珑,虽然我给你的不足一提,但是你必须把我放在你心里最重要最重要的位置,知道吗?”
玲珑手脚僵硬地轻轻推开她,她却不依,掐着他的脸蛋又问了一遍:“能不能做到。”
玲珑脸上没多少肉,眼睛倒被扯得更大了。他局促的点点头,虞甘榛还不放过他:“你哑巴了吗?说知道。”
“知、知道……不聊这些了,甘榛小姐真的不继续逛了吗?”
因为淬白城不太正经的主业,所以街上有许多服务于青楼姑娘的店铺。里面的胭脂水粉、发簪耳坠、衣裙配饰的制作工艺虽比不上京城,但设计都别有特色。
“想逛,但是我不放心你。”虞甘榛去衣柜翻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白色幕离,“除非你戴上这个。”
玲珑乖乖戴上,白色的轻纱有点遮挡视线,他下楼梯时显得笨手笨脚的。虞甘榛狡黠地笑着,拉住了他的手:“别急,我扶你下楼。”
走到楼下,她却不打算松开他的手:“这幕离是我在路上买的,白纱有点厚了,走路很不方便。那我就受点累,一直拉着你吧。”
玲珑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想取下幕离,被她拦住了:“玲珑,你想被那些女人们拉走吗?听话,我会紧紧拉住你的手,告诉你脚下有什么、前面有什么,不会让你摔倒的。”
玲珑眼前是悠悠摇晃的白纱,她的声音如白云,柔柔地擦过他耳际,软软地哄着他。
“玲珑,相信我。”
他放弃了抵抗,就这么任她拉着,穿梭街巷店铺,吃她递过来的小吃,告诉她哪个耳坠更好看。
虞甘榛许久没有这般开心了,这里没有人认识她,她可以自在地笑,自在的牵着自己爱慕之人的手,不必忧心忡忡,也不会引谁非议,更不会挨谁耳光。
逛尽兴后回到客栈,虞甘榛看着鬓发皆被汗打湿的玲珑,惊讶又心疼:“这么热为什么不说?”
玲珑拿着帕子擦汗,瑞凤眼湿湿漉漉的,白玉般的皮肤透出红色,鲜嫩皎然:“玲珑看甘榛小姐玩的很愉快,不忍扫了您的兴致。”
虞甘榛心口像是堵了团棉花,绵软又干闷,她眼睛晶晶亮亮地看着他,似是有话要说。
“甘榛小姐有话便说吧。”
虞甘榛拿了团扇,给他扇风。
凉风阵阵,烛光在视线边缘委婉成一点光晕,她的目光丝丝温柔:“玲珑,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坚持不下去了。你愿不愿意放下所有的荣华富贵,跟我走?”
玲珑擦汗的手顿住了,他睫毛微颤,陷入了沉默。
虞甘榛摇扇的速度慢了下去,片刻后,复又恢复最初活力满满的样子:“哈哈哈开玩笑呢,我还有爹爹和哥哥,哪能那么自私地一走了之?”
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眶,别过脸:“好了,你回去洗个澡,就早些休息吧。”
翌日下午,虞清桦在虞甘榛房间外等她,虞甘榛收拾好出来时,房间对面的门也打开了。玲珑捧着一个盒子走出来,跟虞清桦打招呼:“虞公子。”
虞清桦皱眉,扭头问虞甘榛:“他怎么来了?”
“保护我。”因为昨晚的事,虞甘榛心里不是很舒服,推着虞清桦的胳膊催他下楼,“走吧哥哥。”
“虞公子稍等。”玲珑喊住虞清桦,打开了木盒。盒子里整齐地叠放着一件漆黑色的软甲,幽幽黑色连一点光都反不出来,让虞清桦都看直了眼。
“玲珑机缘巧合下得到一块奇石,坚硬强韧,工匠说很适合做成石佛,我却想着觉得浪费,就一直放着没动。在得知虞公子立志边疆后,便让人将奇石制成了一件护心软甲。软甲轻薄如无物却是刀枪不入、冬温夏凉,最适合虞公子这样行军打仗之人。制成之后,一直都找不到机会赠与公子,此次前来淬白城就带来了,希望虞公子喜欢。”
玲珑言辞诚恳,虞清桦却并不领情:“我不喜欢。”他挑着剑眉瞪他,“冲锋陷阵的是只有我一人吗?其他将士都能有这软甲吗?不能的话我凭什么那么特殊。”
玲珑不急不慢地回道:“软甲珍贵,做不到人手一件。但是玲珑会努力,让将士们都能拥有坚硬的铠甲。”
虞清桦抱了抱拳:“那我就静候公公承诺的铠甲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接受这件特殊的软甲了。
朝廷腐朽,国家财政的一半支配权依然被陈濛紧攥在手里,玲珑要做的事太多,能拿出的钱却是杯水车薪。
虞甘榛看着捧着软甲,半低着头的玲珑。明明天宁的贫弱与他无关,他却像是罪魁祸首一般,自责愧疚。她从玲珑手里接过装着软甲的木盒,硬塞进虞清桦手里:“玲珑送你的,你就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