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甘榛瞳孔一缩,目光惊惧:“玟珠?”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都知道了吗?
“虞甘榛,让开!不然,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说些什么。”
是了,玟珠是和她一起长大的朋友。她的心事瞒得过别人,很难骗过玟珠。
那些不可见人的隐秘的情愫,这个活生生的慎念……
虞甘榛挣扎一瞬,坚定了眼神:“玟珠,你不能这样。”
她们是朋友,所以她不能泄露她的秘密,也不能草菅人命。
玟珠和虞甘榛对峙良久,勾着嘴角笑了,搂着虞甘榛的后背,哄她:“好了,饶她就饶她,你还病着,别动气。”
慎念连连谢恩:“多谢玟珠公主不杀之恩!多谢甘榛小姐求情!”
虞甘榛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玟珠推着她往前走,“走吧,去让御膳房好好给我们做些吃食,本公主有些饿了。”
虞甘榛放下心来,目光复杂地看了慎念一眼,随玟珠离开了。
玟珠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问:“你想吃什么?”
“金丝糕。”
玟珠受不了她:“你怎么张嘴就是金丝糕,你不会腻吗?”
“不会啊。”虞甘榛满眼都是对金丝糕的热爱,“金丝糕那么好吃,怎么可能会吃腻?”
玟珠眼神往一边斜了点,和人交换了个眼神。
这小动作被虞甘榛发现了,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心里有些不安,指着那个与玟珠交换视线的人问:“玟珠,她方才去哪了?”
玟珠有些紧张,跟虞甘榛打哈哈:“不知道,可能出恭去了。”
虞甘榛盯着玟珠的表情观察许久,看着她脸上笑容面具裂开,甩开了她的手,转身跑去:“玟珠,你太让我失望了!”
当虞甘榛找到人时,慎念已经被灌下去了一杯毒酒,不断呕血了。虞甘榛揪着行刑的太监问:“解药呢?解药呢!?”
“这毒没没解药……”
虞甘榛指着一边桌子上那一堆药,厉声道:“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就把这些药全都灌进你肚子!”
那太监吓得两股战战,从瓶瓶罐罐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那毒真的无药可解,这个,也只能让人死去的过程少些痛苦。”
虞甘榛瞪着他:“那还不快去给慎念喂下!”
慎念服下的毒叫星机,服下后,人的内脏就会被腐化,从胃到其他脏器。人在毒发的过程中会经受剧烈的疼痛,还会一时不停地吐出自己腐烂掉的血液和内脏。无法进食,无法休息,直到吐无可吐,才会凄惨的死去。
而那瓶缓解之药就是罂粟,服过后会少些痛苦,却救不了命。
虞甘榛从未想到玟珠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眼前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天黑,她心中挂念着慎念,问服侍的宫女:“慎念呢?”
“还活着,但御医说,没几个时辰了。”
虞甘榛掀被就要下床被宫女拦住:“小姐,娘娘吩咐了要您好好休息!”
“让开!”
慎念在自己的小院里静静等死,因为血气太重,无人愿意入房陪伴她。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听到声音,喜出望外地伸出手:“督公,是你吗?你来救慎念了吗?”
虞甘榛不在乎她满身血污,握住她的手:“慎念……对不起……”
慎念分辨不出这声音究竟是谁,就又开始呕血了,罂粟的效力越来越低了,她宛如置身地狱:“督公……慎念脏,督公快出去吧……”
她嘴上说着让人走,却紧握着虞甘榛的手不放:“慎念很痛苦……他们也劝我再服一副药,直接死去……可慎念舍不得督公,慎念……还想再见督公一面……就算慎念眼瞎了,能听听督公声音,也是好的……”
虞甘榛泪如雨下,握紧慎念的手。
床边的小盆里已有半盆的血了,慎念再无力起身呕血,血都吐在床边上。吐过一阵,她得以喘息,继续说:“慎念从不是显眼的人,督公……督公为什么会,会挑慎念做对食呢……督公是那么好的人。慎念,真的,真的很荣幸……慎念,慎念只恨自己命短,才,才陪了督公那么短的时间……”
又是一番呕血,虞甘榛心如刀割:“慎念,别说了慎念,别说了。”
“不,慎念,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慎念一直在找能让督公开心起来的办法,却,始终不得其法……既然,既然慎念没能力,让,让督主开心……就让慎念,好好照顾,照顾督公身体健康吧……所以,督公以后要好好吃饭,一日三餐,哪一顿都不能少……也莫要再熬夜了……”
虞甘榛哭的头都抬不起来了,手中一重,她抬起头,床上的慎念已经断气了。
慎念之性命,一如她对玲珑的爱恋,只是昙花一现。
“慎念!慎念!他还没回来,你还没能见他一面呢!他还需要你陪,慎念,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秋夜萧瑟,月明也冷清。
福全这时才赶过来,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进房间就看到虞甘榛坐在床头,用毛巾给慎念擦洗脸庞。
“甘榛小姐。”
“他呢?”
福全咽咽口水:“督主他有事外出,短时间内回不来了。慎念姑娘的后事奴才会处理好的。”
“后事?”
从死亡到埋葬,这之间顺畅到了冷血的地步,就好像是碎了一个花瓶,扫干净就行。
虞甘榛质问道:“可这不是他喜欢的姑娘吗?他不来见最后一面吗?”
“督主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虞甘榛越听越好笑,问,“福全,连喜欢的人身死都不能让他回来,那出事的要是我,他会是怎样无动于衷的样子?”
福全不忍玲珑被这样误解:“甘榛小姐,他有自己的难处。”
虞甘榛将毛巾丢进水盆里,站起身:“玲珑,真的是干大事的人呢。”
深不可测,理性冷酷。
“我当年救下的人,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吗?”
福全低垂着头,沉默以对。
虞甘榛落下两行清泪:“我与他相处十多年,竟然连他到底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却大言不惭说喜欢他……福全,我是不是很可笑?”
她长叹一声,擦干脸上的泪,提步往外走,不敢回头望:“那就麻烦你,好好葬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