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照给了玲珑三天时间将玉蜂廷的一切未了结的事情处理好交给他。玉蜂廷冬眠许久，也没有什么未结事务。只是玉蜂廷是潘慈和禄全一同创建的，令牌两人各执一半，潘慈不知道该如何跟禄全开口。
玲珑池边，风吹竹林，刷刷作响。潘慈将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禄全。禄全一听就猜出了这是个圈套：“这明显是姚照和东方丹阳串通一气，骗你家小姑娘，然后威胁你啊。潘慈，他们要你怎么做？”
潘慈轻叹一声，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姚照想要玉蜂廷。”
“他怎么会知道玉蜂廷？肯定是福全那个叛徒说的。”
“也不全是他。东方丹阳多多少少知道点玉蜂廷的事，应该是她先将我掌握着一个情报机构的消息告诉了姚照。福全发现了姚照对玉蜂廷感兴趣，才以此为筹码去投靠姚照。”
禄全听这潘慈若无其事的语气，有些担忧地问：“你……你还好吧？”
在天宁国时，玲珑能够坐上东厂督主的位置，少不了福全鞍前马后地操劳、卖命。同样，福全能够成为人上人，也离不开玲珑的赏识和重用。
更何况，福全尤其了解潘慈，抛去主子和下属的关系，潘慈觉得福全更像是知己。
“我没事。幸而你每次出现都是以面具或者轻纱罩面，福全从未见过你的真面目就是……禄全，对不起，我必须要救甘榛小姐。”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禄全将怀中那一半令牌取出来，丢到潘慈身边的杂草里，“当年令堂救命之恩，我也没说过一句谢谢啊。一个玉蜂廷给你换一个媳妇，值当！”
潘慈捡起那块令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花纹。那些纹路是他亲自设计，禄全亲手雕刻的，一笔一划，一刀一刻，镌刻着他们一庙堂一江湖，相隔千里却协作并进的时光。
现在，要拱手让人了。
“姚照还要求我辞官隐退。”
竹林里的人沉默了许久，问：“你同意了？”
潘慈点点头：“我没有第二种选择。”
禄全气地抓头发：“现在太监都这么深情的吗！？啥都能为了爱人放弃。潘慈，如果他提的条件是让你自裁呢？你是不是也会答应？”
禄全见他默认，差点吐出一口老血：“随便你，随便你！反正是你的官职前途，是你的性命，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只是，潘慈，好好管管你家小姑娘，别那么好骗。你现在可是穷得叮当响了，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够救她第二次了。”
“会的。”
禄全还是胸闷气短，恨不得冲出去打他几拳：“潘慈，你真的甘心吗？”
潘慈微微回头，冷冰冰地说：“当然不甘心。”他闭上眼，回想着百日里姚晚山跟他说的话，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禄全，我只是暂时离开。下次回来，我会把属于我们的一切都加倍拿回来。”
潘慈将两半令牌交给福全，表情淡淡的：“这个怎么用，不用我再教你第二遍吧。”
福全不敢去看潘慈的眼睛，接过令牌，想要跪下，被潘慈扶住了。
“福全，我若没有你的帮助，做不了东厂督主。贤臣择明主而事，玉蜂廷就当作给你找到新主的贺礼吧。我们之间，两清了。下次兵戎相见时，我是不会手软的。”
福全猛地抬起眼，看了潘慈许久，然后转身往外走。
他也不会手软的。
潘慈第二天便去接虞甘榛了，听说她把宣王府砸的快要破产了。最开始姚照还财大气粗地不断让人补足花瓶画卷啊什么的，豪气地让虞甘榛尽管砸。虞甘榛也不让他失望，东西刚送进来就砸掉，没几天，姚照就装不下去了。
潘慈在门外等了许久，姚照亲自出来告诉他：“虞小姐说她不走……大概是还没砸过瘾。”
“不走？”潘慈眉眼收敛，“宣王可是要出尔反尔？”
“潘慈，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真的是她自己说不走，不信你亲自进去问问她。”
潘慈依言亲自去找虞甘榛了。
她房门紧闭，怎么喊都不应声。潘慈看了姚照一眼，后者会意，招了招手。霍义立刻上前去，一脚踹开了门。
虞甘榛坐在圆桌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飞撞到门对面墙上地门板。这房间里铺了一地碎片，跟没有落脚的地方。潘慈走近她，想摸摸她的头，被她躲开了。
他知道，她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而他，不想让她觉得愧疚和自责：“甘榛小姐，潘慈来接您回去了。”
“玲珑，你答应了姚照什么？”
“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已。甘榛小姐，跟我回家吧。”
“我不回去！”虞甘榛抱住双膝别过脸，“玲珑，我想为玟珠报仇，没杀掉姚照是我没用，但事情的后果不该由你来承担。玲珑，什么条件都不要答应他，让他尽管把我送去大理寺，是坐牢还是斩首，我都不怕。”
潘慈压了压心中的怒气：“斩首？甘榛小姐真以为死亡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吗？”
虞甘榛看向他，眼里满是倔强的泪花，看的潘慈心口一窒，语气也缓和了起来：“甘榛小姐一人做事一人当，很是潇洒，那么被你放弃的人该怎么办呢？”
“我放弃谁了？”
“我。”潘慈点了点自己的心口，“甘榛小姐还是以为潘慈是那种贪财之人，以为让我放点血就跟割肉剔骨一样痛苦。亡国之前我心里还牵挂着天宁百姓，可是现在我无事一身轻，最想要的就是和你相守罢了。”
“甘榛小姐早就知道的，我不像别人说的那样喜欢囤积宝贝。我见过也拥有过无数财富、至高的权势，我不缺那些，我从始至终缺少的，就是你的喜欢罢了。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去换一个你，更何况，宣王也没有拿走我的一切。”
虞甘榛还是执着于姚照究竟提了什么要求：“那你告诉我，他要你做什么？”
“只是辞官隐退而已。本来潘慈就是个假身份，这探花这官职，从来也不属于我。甘榛小姐，您不是一直想去一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与我如寻常人那般厮守吗？现在，我们终于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