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把这位破坏力十足的姑奶奶送走了。
姚照看着两人相互搀扶厉害的背影，心里越来越觉得不是滋味，脸上轻松的笑也挂不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是玉蜂廷不香，还是皇位诱惑不大？
也许，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太监能为了女人做到这步程度吧。
抛弃锦绣前途，抛弃多年经营的玉蜂廷，真是怎么想怎么可笑。
女人除了暖床侍寝和传宗接代，哪还有其他用途？
不懂不懂。
***
虞甘榛回到家里，发现潘府多了一个人。小麦肤色娃娃脸，应该是很阳光帅气的性格，却不知为何总是一脸幽怨地看着她。
难道是她欠他钱了，还是曾经骗了他的感情？
寿全许久没见到潘慈了，想念极了，可是心中的疑惑和委屈却更严重：“主子，您真的……”
潘慈知道他要说什么，眼神止住了他的话头，先送虞甘榛回房间，然后出来部署之后的工作。
“寿全，我们手里的玉蜂廷还有那些信息据点？”
“只有今年新增的十六处。”寿全小声嘟囔，“怪不得您让我瞒着福全……您明明早就知道福全有二心，为什么早些时候不制止他？”
德全也疑惑不解，他也提醒过潘慈很多次了，可潘慈到最后还是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没道理啊。
潘慈不理他们，忽然画兴大发，让德全过来磨墨。
“这下好了，我彻底成闲人了。”寿全蹲在潘慈书案前，手臂平放在书案上，下巴枕着手臂，“跟德全一样，成了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伙夫和老妈子。”
德全不满他对自己的贬低：“你说谁呢是伙夫和老妈子呢？”
“不是吗？”寿全抬着眼皮反问他，“天天跟着那大小姐身后跑，你还记得自己曾经是东厂的金牌杀手吗？”
“不记得了。而且，我也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的。”
以前的生活，太高压太凶险，也太疲惫。
德全大声道：“寿全，你要是嫌主子不能给你大好前途你就早些走！别跟朵毒蘑菇一样长在我们身边，难看又危险。公子，您说是不是？”
潘慈专心画画，闻言点了点头：“是。”
寿全冲他翻了个白眼：“你在主子面前挑拨什么呢挑拨？我才不走，就算当伙夫和老妈子我也不走。千金难买爷乐意，我就是乐意跟着主子，也只有跟着主子，我心里才踏实。”
寿全说完就起身绕到潘慈身后想给他捏捏肩，献献殷勤，扫了一眼潘慈正在画的画，愣住。
宣纸上已有一枝翠绿杨树枝，枝干上，一直蝉正躲在树叶下，好不惬意狡黠。
家里来了新人，就要重新分工。往后，德全负责照顾虞甘榛，寿全负责潘慈的衣食起居。
潘慈辞官的消息在朝堂上引起了小小的波澜。邹云蔚更是找上门无数次，希望潘慈回心转意不要意气行事。
离开紫荆城前，潘慈想要当面跟邹云蔚说一句感谢和拜别。邹府向来都为他敞开的大门此时紧闭，邹云蔚被潘慈的一意孤行伤透了心。
潘慈无奈，在门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塞进了门缝里。
一直在门前站着的邹氏父子看到门缝里被塞了东西，邹嘉言拿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幅画。
两人看过画的内容，相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挺拔杨树上，金蝉要脱壳了。
行李都被搬上了马车，虞甘榛亲手给潘府大门上锁，退后几步，看着门上牌匾。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会对这座异国他乡、仇人相赠的宅院产生这么深厚的感情。
她曾经有一个家，父母慈祥，兄妹和睦，其乐融融，在母亲去世那天开始失去。
然后，她又拥有了一个家，又在此刻彻底失去。
潘慈拉起她的手：“走吧。”
不过幸好，家是因人而存在。
虞甘榛看这潘慈精致的侧脸，眉开眼笑。
若此人在，她的家便一直都在。
马车刚走出巷子，就被一人拦下。驾着第一辆马车的德全探头一看，回头对车内的虞甘榛说：“甘榛小姐，车小姐来送您了。”
虞甘榛闻言跳下马车，抱住车赞：“车赞，不是说别来送我吗？你怎么还是来了？你就是想让我哭对不对？”
车赞拍着虞甘榛的背安慰着她，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坐在车上的德全。
德全正低头扣手里的马鞭，马鞭上有个地方翘起来了，不扣掉能把他难受死。
车赞恨德全那榆木脑袋不解风情，拉过虞甘榛说：“甘榛，我多想陪你们一起走。”
虞甘榛哭的稀里哗啦：“我也舍不得你啊……你放心，我以后找到机会，就会回来看你的。”
“甘榛，明年夏天我弟弟就成年，完全接手家业了。到那时，我就能够离家去找你了。在此之前，你能帮我一个忙好吗？”车赞表情很是正经，“帮我看住德全，不能让他喜欢上别人。”
虞甘榛愣住了：“你说什么？难道你喜欢……”
车赞捂住了她的嘴：“甘榛，你会帮我的对吗？”
“我当然会帮你，只是……”
只是德全曾是个太监，只是德全成不了世俗眼光中的良人。
车赞打断她的话：“别只是了，你就依我所言，帮我就成！”
“我一定会帮你，可是……”
车赞对虞甘榛的吞吞吐吐无语极了，催她上车：“甘榛你一路小心，记得我刚才对你说的话。”
虞甘榛上车时看了一眼傻乎乎的德全，表情很是复杂。
潘慈见她神色异常，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虞甘榛心想这位身份和德全一样，不如先问问他的看法，“玲珑，我问你，当年你在宫里，就没别的女人对你示好吗？”
潘慈一愣，有些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先回答。”见潘慈点头，虞甘榛又问，“那你会不会对那些喜欢你的女子心动呢？”
潘慈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否认，虞甘榛脸一沉，眼里酝酿着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