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慈正在胡作非为,冷不丁看到虞甘榛睁开眼,吓得缩了缩脖子,脸也红了起来:“你,你醒了?”
虞甘榛依然困乏,不耐烦地用鼻子呼出口气,翻过身继续睡。
身后的男人犹豫片刻,伸出手臂抱住她细软的腰,瓮声瓮气地问:“你还要睡多久?”
见虞甘榛不理他,潘慈整个人都热乎乎地贴在她后背上:“回答我嘛,你还要睡多久啊?”
虞甘榛忍无可忍,斥道:“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潘慈被凶了,委屈地皱皱鼻子,“你要是睡好了……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那个滚字在虞甘榛嘴里滚了一圈,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如何才能让他快速地厌倦自己呢?
当然是做一个毫无个性和主见、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了。
但是……太累了。
虞甘榛沉吟片刻,道:“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潘慈很温柔地回道:“好,那你睡吧,我不打扰你。”
他的确说到做到,一动不动的,也没再发出一点声响。但是视线却一刻不离地盯着她,好像一瞬间没看好,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虞甘榛闭着眼都能感受到他的凝视,头皮发麻,哪里还睡得着。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可是被子底下的两人都一丝不挂,对方身体的热烈的温度和气息让她更睡不着了。
虞甘榛又换了个睡姿。
潘慈当然知道她在折腾什么,也不说话,就那么笑吟吟地看着她绞尽脑汁地逃避。
斗智斗勇。
潘慈都快要乐出声来了,这样的她、这样的相处方式,他真的期待了许久。
“你怎么不停翻身?是不是睡不着了?”
“怎么会?”虞甘榛惊恐地抬脸看着他,生怕他突然来一出猛虎扑食,“这,这床有些太小了,睡两个人不舒服。我,我去软榻上接着睡吧。”
潘慈就冷眼旁观虞甘榛说瞎话,这可是他们的婚床,怎么可能会小。
他也不拆穿,托着下巴,露出半片光裸的胸膛:“好呀,你去吧。”
他到要看她能怎么过去。
虞甘榛也发现了问题所在:昨晚潘慈跟与衣服有仇一般,把所有衣服丢的老远。现在她要么让下人进来递衣服,要么光着身子过去。
可脸皮薄的虞甘榛根本不愿意太快见到旁人。
转眸看到潘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虞甘榛有些恼怒。
不就是觉得她会束手无策嘛,她到要让他看看自己有没有办法。
潘慈还没回过神,身上被子就被虞甘榛拽走。而她裹着被子飞快地跑到软榻边,躺了上去,心情很是愉悦地跟他说了句:“你也再睡一会儿吧。”
潘慈微微眯眼,冷笑一声,鞋子也不穿,赤脚走向虞甘榛。
虞甘榛看着他大剌剌地走过来,吓的钻进被子里,失声尖叫。
不要脸不要脸,这人怎么这般不要脸!
所以她装睡抗争的结果就是换了一个地方,嗯,再来一次。
潘慈都没想到自己是这么粘人的一个人,出门还好,在家里一步都不愿意离开虞甘榛。
她浇花,他就帮忙往水壶里灌水;她喂鱼,他就在一旁捧着鱼食;她给虞夫人诵经,他就在一旁抄经文。
简而言之,虞甘榛侍女应该做的事,都被他抢了过去。
潘慈捣着花汁,时不时带着羞怯与爱意地看一眼虞甘榛。
虞甘榛正拿着刷子在给画上色,她实在太无聊了,每天只能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来解闷。
她忽然觉得很烦躁,丢了刷子起身往外走。
在之前,虽然父亲将她管的很严,但是虞清桦总会偷偷将她带出府去,和她穿梭在大街小巷,给她枯燥乏味的生活镶嵌星辰。
但现在……
虞甘榛用眼尾扫了一眼拿着小木杵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的潘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狗男人日日外出玩乐,从来没想过带她一块。
就这还敢说喜欢自己,大言不惭。
“甘榛,你是不是在府里太闷了?”潘慈走过来,试探地问道。
虞甘榛背对着他,一声不吭。
潘慈绕到她面前,道:“今天城里来了个南边的很有名的戏班子,嘉言约我去看,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虞甘榛闻言眼中一亮,但很快就别过脸。
谁要和他一起去。
潘慈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忽然福至心灵,改了说法:“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下午邹嘉言看到潘慈竟然把虞甘榛给带了过来,既惊讶于两人关系的缓和,又气愤于潘慈的重色轻友。
邹嘉言咬牙切齿地质问他:“你要带人来,能不能提前说?你这成双成对,让我孤身一人很尴尬的。”
潘慈很善解人意地说:“那正好。你要是觉得尴尬,你就先回去吧。”
省的打扰他和虞甘榛甜蜜的二人世界。
邹嘉言气地差点吐血,不蒸馒头争口气,他宁愿尴尬,也不要就这么离开。
南方的戏曲咿咿呀呀,听得潘慈昏昏欲睡。虞甘榛却听得专心致志,一会儿吃果子喝茶,一会儿感动的用手帕拭泪。
潘慈也不闲着,给她剥干果倒茶,时不时还搂搂她,哄她几句。
邹嘉言第一次觉得自己锃光瓦亮的,今生都不必再点灯了。
邹嘉言忽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对潘慈说:“三皇子在你父亲的帮助下,势力如日中天,要我看,入主东宫也就是今年的事了。”
潘慈闻言,脸色微冷,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不喜欢三皇子,但是这是你父亲的选择,你总不能跟自己父亲对着干吧?”
潘慈不以为然:“父亲的选择,也不是不能改变的。”
邹嘉言大惊失色:“潘慈,万万不可。”
潘慈盯着他,目光锐利地反问道:“有何不可?”
邹家向来中立,邹嘉言的话更多的是在提醒、帮助潘慈:“潘慈,你可别忘了,你们潘家是由三皇子带进汉云国的,你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权力、人脉、资源,都是三皇子给的。虽然潘家现在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你们身后无退路,一旦离开三皇子,你们就会完全无路可走。”
潘慈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到底是无路可走,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又有谁知道呢?”
邹嘉言见他这样,愁的长吁短叹:“年少轻狂,真是年少轻狂啊!”
潘慈转眸看向虞甘榛,思绪却飘到更远的地方。
父亲从来不是识人不清的人。
姚照是只狡猾的狐狸,聪明的猎人绝对不会和狐狸合作。
都说叛国的潘家牺牲了自己万世的名声,却只是三皇子姚照登帝位的跳板。
谁是跳板,可不一定呢。
听完戏,潘慈请客在酒楼吃了晚饭,然后便和邹嘉言分道扬镳了。
虞甘榛玩了一下午,着实有些累了,走了一会儿就走不动了。
她坐在路边树下石凳上,身子藏在阴影里,孤独极了。
“你怎么了?”潘慈在她身前蹲下,仰着脸看她,“是不是累了?”
紫荆城不比莲城,车和人多的很。马车行的慢,有时碰上堵车,更是寸步难行。所以潘慈百日出门基本都是步行,很少坐马车。
也是他考虑不周,她一个世家小姐,出门都是马车软轿代步,哪徒步走过这么远的路。
“对不起,我平日走习惯了,没照顾好你。”他转了个身,侧头道,“我背你回家吧。”
虞甘榛也没有推辞,趴在他背上,被他稳稳当当地背了起来。
这里离家还有一段距离,潘慈走的气喘吁吁,还是脚步轻快、神采飞扬。
因为他背着自己的全世界啊,是根本不会觉得辛苦的。
虞甘榛把脸轻轻放在潘慈背上,风缠绕过他的乌发,带着冷香抚过她面颊。
“潘慈。”
“嗯。”
她手指把玩着一缕潘慈的乌发,她做着爱人之间才会有的亲密举动,说出的话却残忍和冷酷。
“我的家早已破碎,我回不了家了。”
潘府不是她的家,也不是他的家。
那只是一处三皇子姚照豢养走狗的豪华狗窝罢了。
虞甘榛没把之后的话说出来,已经是她善良的极限了。
但她说出口的话依旧让潘慈听得心冷。
虞甘榛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轻笑一声,在他背上闭上了眼。
那一夜,风冷月暗,潘慈是沉默而又疯狂的。
他在激情燃烧成灰烬之前,听着虞甘榛的心跳问:“甘榛,甘榛,你说,人心冷了,还能被暖热吗?”
虞甘榛累的连眼皮都睁不开,意识昏昏沉沉的,只能攀附着他,随他浮沉。
“甘榛,你说呀,你说你的心还能被暖热吗?不要不说话,回答我。”潘慈许久得不到回答,就更慌张了,动作愈发咄咄逼人:“回答我,回答我啊。”
回答他的只有女人的轻吟和低低的哭声,她被逼得狠了,哭着回答:“能,能的,是能的!”
热已成灰,温度犹存。
潘慈终于松了一口气,将怀里的人越抱越紧。
可以暖热就好,可以暖热就好。
就算要到九天请金乌,他也会将她的心重新暖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