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窗子没有关,夜风送进丝丝凉气,缓解云城的炎热。白色的蚊帐撑开一小片天地,躺在里面,似乎就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静谧,平和。一花一世界,一水一汪洋。
潘慈手里拿了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向睡在里面的两个人送着风。似乎觉得这夜太安静了,发了句牢骚:“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五皇子。那处院子也白买了,寿全和我白费了那么大劲儿收拾好。”
“快些找到不好吗?”
也说不上好还是不好。
云城的日子就像浮在天空的闲云,不知不觉就飘远了。
潘慈回道:“我忽然不是很想回去紫荆城了。”
“但你不适合待在这里啊,你只适合待在权力的中心。无论是天宁的东厂还是汉云的朝堂,这些地方能让你头脑和精神高度兴奋,这才是属于你的地方。”
随兴奋而来的,还有高压、忧虑和劳神费心。
但虞甘榛说的很对,尽管紫荆城的一切让他感觉疲惫,他也渴望回去。
立于朝堂,落棋天下。
她是这么了解自己。
潘慈的心就像在空中的棉花糖,甜丝丝的,晃晃悠悠,飘飘荡荡,也空空落落的。虞甘榛的呼吸都平稳下来了,他还是没有睡意。
他动手将熟睡的丫丫放到床里侧,然后将虞甘榛硬拉进怀里抱住。
嗯……
现在不空落了。
虞甘榛被他一吓,问道:“你做什么?”
潘慈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小孩子睡在大人中间,吸进去的都是两个大人呼出来的废气,对身体不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虞甘榛抱的更紧了,“你再往我这儿来点,别压着她。”
“热死了!”虞甘榛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了。
室温,体温,还能更热些。
潘慈别有用心地吻着她眉眼,故意缠着她唇舌,不让她睡。
虞甘榛眼皮都睁不开了,脑筋像是被浆糊糊住了,完全转动不起来了:“玲珑……好玲珑,睡觉吧,真的好困了……”
潘慈看迷魂药下的差不多了,低声道:“甘榛,如果东方丹阳是姚照的人,若姚照失败,她的处境也会很危险。”
虞甘榛听到东方丹阳的名字,清醒了些:“玲珑,姚照将玟珠害成这样,小姨怎么可能是他的人?”
“我知道,但在姚晚山看来,东方丹阳就是姚泽送去蛊惑他的。”
“那……那玲珑,你帮帮小姨和玟珠好不好?她们的命运已经很苦了,你帮帮她们行吗?”
潘慈没有说话,很不情愿的样子。
虞甘榛着急了,撑起身子,乌发滑落,扫过潘慈鼻尖:“玲珑,我知道你对小姨心中有怨。可她毕竟是我亲小姨,你就当是帮我,到时候给我小姨和玟珠留条后路,行吗?”
潘慈嗅了嗅她发间的清香,声音哀伤:“她曾经那么对我……”
虞甘榛心头一痛,钻进他怀抱,柔柔地挨着他,轻轻地哄:“玲珑,小姨欠你的,由我来还。你放她一条生路,好不好?”
潘慈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我会帮她,但是甘榛小姐,为了让我的话在姚晚山和姚端那里更有说服力,我必须要尽可能地展现中立立场,跟她划清界线。”
虞甘榛点点头:“我知道。”
“所以,与我关系如此密切的你,也必须与她们保持距离。正式场合见到,不要多说话,更不可与她们私下见面。”
对虞甘榛来说,现在什么都没有保住东方丹阳和玟珠来得重要,她连连点头,向潘慈保证:“我明白了,玲珑,我会做到的。”
潘慈拍拍虞甘榛的头,又跟她重复了一遍利害关系:“我知道甘榛小姐与她们母女感情深厚,但是相见不相闻远没有死别来的痛苦。你若想她们全身而退,就一定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行为,不要一时心软,害了她们。”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虞甘榛生怕潘慈不相信自己,“之后回紫荆城,不管我多么想念小姨,我都会忍住。在正式场合除了客套不会再与她亲近,私下她找我过去,我也会拒绝的。”
“拒绝的话不用你来说,若她召见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回绝,免得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
虞甘榛见他为了自己委屈退让,还这么为她着想,感动地眼眶湿润:“玲珑,谢谢你。”
“你我之间,说什么谢谢。”
潘慈解决了心中担忧,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又抱住虞甘榛,这次她也不喊热,特别乖地依偎在他怀里。
潘慈心满意足,嗯,可以睡了。
一直跟着姚端的寿全不断地送回消息,说姚端以东风君的身份到某江湖机构购买了关于楼远月的消息,发现与虞甘榛所说相差无几后,崩溃大哭。
然后,他又卖出了三件东风画作,高价雇佣杀手,刺杀大泽皇帝和那个国君。
一国之主,哪是这么容易刺杀的,刺杀之后,更是后患无穷。
无一个杀手愿意接他这一单,姚端黯然而归,找到潘慈,决定回去紫荆城。
虞甘榛正陪奶娘喂孩子,姚端看了潘慈一眼,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殿下何出此言?”
姚端没有回答,又转了话头:“日子久了你就会发现,我适合做画家,做渔夫,做木匠,唯独不适合做皇帝。”
虞甘榛抱着丫丫出来了,将丫丫交给姚端,去送奶娘离开了。路过潘慈时,她悄悄掐了他屁股一下。
潘慈顿时身体僵硬,微红了脸。
姚端看到了,酸的不行:“……真不害臊。”
潘慈听到他这样说,有些不悦,站直身体,问道:“五皇子也不是未经人事的人,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那你呢?就因为这么一个小动作面红耳赤,你不会还是个毛头小子吧?”
姚端是故意这么问的,他有心纳虞甘榛为妃,虽然不介意她是否完璧,但还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完整的女人。
“礼节不全,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