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云国的皇族女子都是这样相亲的。你就端着这盘桃花酥过去，趁打招呼的时候看清每个人长相，然后就去到一边的阁楼里找我。”
虞甘榛出发前，姚端如是说道。
虞甘榛进梅林，就感受到了无数目光的凝视。
好奇的、期待的、兴奋的、羞涩的……还有一道目光，冷冷淡淡，带着点恼怒和委屈。
潘慈看了虞甘榛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置于膝头的拳头紧握，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
那是他的独有，他不想让别人这么打量她。
虞甘榛看到潘慈低头，大概明白他心中所想，也有些紧张了。将桃花酥往桌子上一放，连一句话都没怎么说，就匆匆离开了。
长桌两侧的人也没有料到虞甘榛是这种态度，一时间面面相觑，有些束手无策。
姚端事先告知了大臣们要他们带上家中适龄的男子，不愿意跟皇家扯上姻缘关系的不会进梅林。而坐在梅林里的，都是有跟皇家攀一分亲想法的。
虞甘榛态度如此冷淡，让在场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灰心。
邹嘉言不一样，他不仅不灰心，还十分得意地低头跟潘慈说：“我跟你讲，那姑娘那般冷漠，主要就是在向我表明她的专一。”
潘慈真没看出自己朋友是这般自恋的人，有些惊讶：“嘉言，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会做白日梦？”
“什么叫白日梦？”邹嘉言胳膊肘撞他一下，“不然她为什么每次一来就看我，明里暗里都在看我？”
虞甘榛的事潘慈不方便告诉邹嘉言，只能劝他早点死心，不要陷太深。
邹嘉言不理解，还觉得潘慈怎么奇奇怪怪的。
虞甘榛上到阁楼二层，姚端已经在装了纱窗的窗边落座了。窗里人能看到外边，窗外人却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姚端脸上跳跃着激动的光，朝虞甘榛招手：“快过来快过来！”
虞甘榛就纳闷了：“沈大哥，虽然我不愿意，但这好像是你给我办的相亲会吧，你为什么会这么兴奋呢？”
兴奋吗？
姚端讪讪地摸了摸脸，他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好吧，是有些明显。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紧张的同时又有些雀跃。
虞甘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为什么你脸上有些父爱的光芒？……沈大哥，你不会在把我当女儿养吧？”
姚端本来还没意识到，被虞甘榛这么一说，自己的行为好像却是有当爹的意思。
“我这不是想攒攒经验，以后给丫丫挑夫婿啊什么的，不会出岔子嘛。”
虞甘榛没心情搭理他，坐在窗边，看向潘慈：“今晚赏梅，我要和潘慈一起。”
姚端闻言，脸色一沉：“不行，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要与他保持距离吗？”
“我为什么要和他保持距离？”
“因为先帝遗旨。”
“对，因为先帝遗旨。”虞甘榛下巴枕着手臂，眼眶慢慢红了，“如果我和潘慈能够今早成婚，对于他的风言风语、恶意中伤就能少很多。可就因为那封遗旨，我要与他分开，要让他承受那么多的攻击和伤害。”
虞甘榛转头看向姚端：“沈大哥，你想学着未来如何给丫丫挑选夫婿？好，那我问问你，你觉得下面坐着的，你最中意哪个？”
“兵司府侍郎之子。相貌堂堂，性格温和开朗，年龄也与你相仿，是明年科举夺魁的大势人选，前途不可限量。”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从一个完整而光明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佳公子。他没有经历过后宫和东厂的机关算尽和冷血厮杀，他是个身体和人格都健全的人。
“如果是丫丫的话，想必你也会选一个和那个侍郎儿子差不多的人做驸马吧？”
姚端又被说中了。
“那如果丫丫不喜欢呢？”
姚端觉得这种情况不可能存在：“那么好的孩子，不会有女子不喜欢的。”
“可我就不喜欢啊。喜欢这种事情，永远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沈大哥，如果你只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那你可能永远都成不了合格的父亲。”虞甘榛站起身，椅子被她撞开，发出刺耳的声音，“今晚我回去见潘慈，谁也拦不住。”
潘慈收到了虞甘榛送来的手信，刚入夜就到后山梅林等着了。
夜风很冷，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穿得厚一些，可千万别冻着。
他刚这么想，就看到一个快把自己裹成熊的人提着灯笼往这边走来。
她生怕自己摔倒，低着头仔仔细细地分辨好脚下的路之后才敢下脚。配合着身上厚厚的衣服，动作滑稽极了。
潘慈嘴角微勾，似是想到了什么，藏在了树后。
“还没到吗？”虞甘榛将灯笼居高了点，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一个人，忽然有些委屈，“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没到……”
她为了私下跟见他一面，还顶撞了姚端。没想到他根本不在意，到现在还没来。
虞甘榛正在自怨自艾，冷风下的树林瑟瑟作响，林子深处一片浓黑，好似藏着什么怪物。
虞甘榛害怕了，刚想转身离开便觉得身后有人靠近，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嘴巴也被捂上了。
“我是鬼，冤死的那种。”
虞甘榛吓得差点停掉的心脏，终于正常跳动了。
她想起来，曾经，她也这么捉弄过他。
就在天宁国皇宫的池塘边，他火急火燎地过来赴会，却不见其踪影，正失落难过时，‘女鬼’出现了。
虞甘榛扒下他捂着自己嘴的手，恼怒地问：“臭玲珑，你捉弄我？”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潘慈将她身子扳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她，“甘榛小姐当年那么喜欢欺负别人，就得能想到自己也会被用同样的方式欺负。”
对于潘慈讨厌她捉弄这件事，虞甘榛一直都很难过：“我欺负你？那能叫欺负吗？我是喜欢你才跟你开玩笑的啊……没想到，你那么介意。”
虞甘榛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说：“玲珑，你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