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陪虞甘榛用过午膳，哄她吃过药睡下后，就得回去东厂处理事务了。他路过院子，看到德全提着一块厚木板在秋千前晃悠，问他：“德全，你在做什么？”
德全恭敬回道：“督主，我见这秋千太小了，您和小姐两人坐，太挤得慌。就想换块木板，加长一些。”
玲珑温声回道：“不用麻烦了，这样就好。”
德全连连摆手，给主子做事哪会麻烦：“不麻烦不麻烦，属下很快就能换好。”
玲珑对这般不解风情的德全很无奈，忍不住教训道：“说了不用就不用，怎么这么死心眼？”
换个长木板，两个人还怎么理所应当的挨那么近？
德全提着那块木板，看着玲珑离开的背影，一脸茫然，不明白他怎么就死心眼了。
福全在东厂门口候着玲珑，告诉他，皇后娘娘召他入宫。
玲珑问：“有说是什么事吗？”
福全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应该……只是心情不好。”
玲珑转身往宫中走，福全跟在他身后，向他汇报上午的事情：“督主，姚泽已经解决了竹溪城大泽国的势力，今日已经继续往汉云回了。”
玲珑点点头：“玟珠有消息了吗？”
“暂时没有。”
“姚泽这次回国一定会有大动作，让禄全盯死他。玟珠也要继续寻找。”
借刀杀人，祸水东引。
既然汉云国已经将天宁当作嘴边肥肉了，姚奕也自认为摸清了天宁的底细，那玲珑干脆就将国与国的局势彻底搅乱，让汉云大泽，都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谁都不想当那只螳螂。
“是。”福全犹豫了一下，问，“督主，您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玲珑带了些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福全诚惶诚恐地认错：“对不起，是属下多嘴了。”
玲珑脚步很轻快，福全看得出他心情很好，也知道他现在最想听什么，抬袖掩去嘴角的笑，问道：“督主，甘榛小姐身体好点了吗？”福全问完就轻轻拍了自己嘴一下，自问自答，“瞧属下这张笨嘴，有督主悉心照顾，小姐的伤定会霍然而愈。”
玲珑不爱听溜须拍马之言，但是福全的话总是特别称他心意。
“胡说八道，我又不是药。”
福全一摊手：“对甘榛小姐来说，您可不就是世上最好的灵丹妙药？”
玲珑拿精致的眼角觑他，嘴角上扬，春风得意的有些张扬，心情很好地轻斥他：“油嘴滑舌。”
东方丹阳看着快步走来的玲珑，看到了他那完全不属于深沉宦官的神采飞扬，怦然心动：“玲珑，遇到什么事让你心情这般好？”
玲珑看到坐在华亭里品茶东方丹阳，脸上多余的表情顷刻消弭，又变回了那个滴水不漏的大太监。他垂手行礼：“见过娘娘。”
方才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似乎只是幻觉，东方丹阳暗暗叹了口气，起身：“走吧，回瑞宁宫。”
瑞宁宫内，东方丹阳抚了抚自己鬓边黑发，道：“玲珑，帮本宫沐发吧。”
很快，温热的稷已经端了上来。东方丹阳侧卧在软榻上，乌黑的秀发悬在榻边，宛若黑锦，又似墨色的瀑布。
玲珑挽起衣袖，打湿她的发。拿着白理木制成的梳子，细细地帮她梳洗着。
铜盆里的稷温度稍低，就有宫女过来重新更换。
“甘榛怎么样了？”
“情况已经好多了，只是夜里总会被噩梦惊醒。玲珑已经找大夫给她多开几副安神的药了。”
知道虞甘榛被劫走的人很少，玲珑跟东方丹阳和虞归解释说是有人图财，他已经处理好了。虞甘榛没事，但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也不宜舟车劳顿，便在附近他的一处私宅里静养。
玲珑也没敢告诉虞归他女儿正住在太监的别院里，便让东方丹阳出面编了谎话骗过他。
“玲珑，玟珠她到汉云了吗？”
玲珑回答道：“估计明天晚上之前就能到两国边境了。”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了。”
东方丹阳闭着眼，眼角挂着泪珠，慢慢地跟玲珑讲述她对玟珠的愧疚和深爱：“陈濛要求我是个完美的皇后，也要求她成为一个完美的公主。平日里拿她与各家女儿比较，稍有不顺心更是对她冷嘲热讽。在最初，我也对她严格要求，甚至，也会怨她为什么不能更好一些……”
可她有什么资格那么要求玟珠？
或者说，谁都没有资格那般苛责她们。
可惜，早些时候的她，深陷陈濛的圈套，甚至还给玟珠上第二套枷锁，给她双重的打击和伤害。
之后当她醒悟过来，玟珠早就和她这个失败的母后越来越生疏了。而她的鼓励，在玟珠看来就只是失败者的自我安慰，除了可笑，再无意义。
东方丹阳叹息道：“玲珑，我要是早些遇到你该多好？”
这样，她就能早些看出陈濛卑劣的心思，早些走出苦海。
玲珑面无表情地听着，双手有条不紊的掬起清水冲洗她的乌发。然后拿过毛巾，包裹擦拭。
“玲珑，我知道你在汉云国也有人。答应我，多帮帮玟珠，好吗？”
玲珑诚恳的好像从未对玟珠下毒手一般：“玲珑会的。”
东方丹阳坐直身子：“最近很忙吗？你都许久没来看我了。”
“嗯……确实有许多事要处理。”
他不愿多聊，东方丹阳却绞尽脑汁寻找话题：“是陈濛又在搞鬼吗？你跟我说说，看我知不知道些什么。”
宫女过来将水盆都撤走，给玲珑留了三条干燥的毛巾。玲珑换毛巾的手顿了一下，微微皱眉：“娘娘，我们周围的危险，不仅仅来自陛下。”
东方丹阳不解地反问：“那还有谁？”
玲珑吐出一口浊气，觉得无力极了，垂着头没有回答。
三条毛巾一一擦过，发已半干。
他垂手告退：“娘娘，若无事，玲珑便回去东厂了。”
“玲珑。”她想去拉他的手，被他躲开。
玲珑看着愣住的东方丹阳，没等她应声，就自行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