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公务，玲珑的习惯都是今日事今日毕。但是因为贪恋虞甘榛的温柔，他总想尽量早的回去陪她用膳，最近几天的公务越积越多，从来没处理完过。
于是，他决定今日将所有堆积的事情全部处理掉，晚饭也不回去别院了。
将所有事情处理完后，已经很晚了，福全问他今夜可是宿在东厂。玲珑想了想明日紫檀殿的小早朝，点了点头。
“但是……先去一趟别院，再休息吧。”
她现在应该已经睡了，可不去看一眼，他就不知该如何结束这一天。
玲珑踩着虫鸣和月光，在虞甘榛睡的院子里转了一圈，立在秋千边。树影摇曳，枯叶细细摩擦，月夜幽静寒冷地像是纸上寥寥几笔墨迹，让他混沌的大脑稍稍清晰了些。
原来，睡在房里的人已经和他约定终生了。
原来，最近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啊。
原来，未来，也是值得期待的事情。
玲珑轻轻推了秋千一下，看着晃动的秋千，似是想到了白日里虞甘榛充满童趣的笑，嘴角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福全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再看看自己主子神采奕奕的样子，无奈的暗自叹气。
“救命！”
房间内忽然传来虞甘榛的惊呼，玲珑急急冲进去，掀开床帐，看到虞甘榛把自己连身子带头裹在被子里，轻声呼唤：“甘榛小姐，我是玲珑。”
福全进来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闯入的痕迹，知道是虞甘榛做噩梦了。为他们点亮了一根蜡烛后，便带上门退下了。
“玲珑？”虞甘榛露出眼睛，看到真的是玲珑，声音都打着颤，“玲珑……”
“又做噩梦了？别裹着自己了，不难受吗？”
“可是……不用些东西裹住自己，我会很害怕。”
玲珑坐在床边，欲言又止地轻咳一声，问：“那要不要，来我怀里？”
虞甘榛一愣，松开被子，终于眉开眼笑，钻进他怀里：“玲珑，你在调戏我吗？”
“没有。”玲珑抱紧她，闻着她发间清香，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称心如意。
“我梦到玟珠了。”
玲珑以为虞甘榛的噩梦内容会是那个已经死去多时的姚奕，听到是玟珠有些意外：“公主？”
虞甘榛忧心忡忡：“我梦见玟珠掉进了洪水里，处境很危险，能救她的姚泽却袖手旁观着，而我怎么跑都跑不过去。我总觉得那姚泽心术不正，就算他贵为太子，也非能托付终生的人。汉云都城离我们这么远，汉云国势更是强于我们数倍之多，我好担心玟珠接下来的日子会不好过。玲珑，你那么厉害，你帮帮玟珠好不好？”
玲珑听她说完，先问了一句：“你为什么那么关心玟珠公主？”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啊。玟珠和皇后小姨对我那么好，我自然也要加倍对她们好，回报她们啊。”
“那如果公主做了些对不起你的事呢？”
“对不起我？什么意思？”
玲珑若无其事地回避她的视线：“没什么意思，就是问问你。”
“不可能的。玟珠虽然性格有些娇纵任性，但是她本质是很善良的，她对我的感情也很深厚，不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的。”
玲珑沉吟片刻，问：“甘榛小姐，那玲珑对你好吗？”
虞甘榛笑嘻嘻地回答道：“当然好了！”
“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的皇后小姨、玟珠公主站在了对立面上，你会怎么办？”
虞甘榛歪着头，疑惑不解：“你们不是同一个阵营的吗？”
“政治上，从来只有利益。利益更迭，阵营也会随之分化。昨日的同伴，明日就可能会刀剑相向。”
虞甘榛身体一僵，退出了他的怀抱，盯着他的眼睛问：“玲珑，那你对我，也是出于政治的考量吗？”
“当然不是！”否认的话脱口而出，下一秒，失望和难过便涌上心头，“原来甘榛小姐从来都是这么看玲珑的吗？“
“不是。”虞甘榛双手握着他的手，道，“虽然我们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但如果你是真心对我，那我们在情感上的关系和那些寻常夫妻是一样的，对吗？”
寻常夫妻？
玲珑脸有些烫，用蚊子叫的声量嗯了一声。
“那我的小姨就是你的小姨，我的姐妹就是你的姐妹。若只是权力利益上的争抢，我不多嘴插手，但是你绝对不能对自己的亲人刀剑相向啊。”
玲珑并没有被虞甘榛的话冲昏头脑，他冷静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如果，是她们想要我性命呢？”
虞甘榛失语片刻，不愿相信会有这个可能：“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甘榛小姐，即使玲珑站的再高，也只是个奴才。主子想要奴才死，根本不需要理由和借口。如果真的有这一天，甘榛小姐是想玲珑能拼尽全力地反抗，还是就此引颈受戮？”
虞甘榛沉默的时间越久，玲珑的心就越冷。
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也许，她真的很爱他，但是这份爱也是排在诸多人之后的。
“好了，不聊这个了。甘榛小姐继续睡吧，玲珑也要去休息了。”
直到玲珑带上门离开，虞甘榛都说不出解释的话。他那个问题，她怎么想都得不出一个合适的答案，迷迷糊糊睡着，却又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到玲珑就抱着东方丹阳的头颅一身是血地站在她面前，问她这么做到底可不可以。
不可以！不可以！当然不可以！
虞甘榛大汗淋漓地惊醒，唤德全进来：“德全，备车，我要回虞府。”
德全惊讶道：“今天？小姐，您的伤还没完全好。”
虞甘榛仍处于心惊胆战中，充满了对与玲珑有关的一切的恐惧抗拒：“我不管，我今天就要走！”
德全沉吟片刻，道：“小姐，给德全一刻钟。”
虞甘榛眼角挂着泪，质问他：“给你一刻钟干什么？去问玲珑吗？我是虞家大小姐，回自己家还要得他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