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甘榛一个不开心，把被子全都卷走，一点儿都不给潘慈留。
初春的夜依旧有些许寒气，潘慈半撑着身子，看着躺卧在床里侧的她，有些无奈。
他又惹她生气了。
潘慈轻轻拍了拍虞甘榛的手臂，小声唤道：“甘榛小姐。”
她不理睬他，被他喊得烦了，就把头藏进被子里，彻底屏蔽他。
棉被上都是潘慈身上的味道，清冽的最后是淡淡的芳香。虞甘榛在被子里睁着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潘慈的动静。
潘慈也在等那一个春卷给他台阶，忽然，他轻轻地打了个喷嚏。他揉着鼻子的手还没放下，春卷就打开了。
虞甘榛宛若张开翅膀的老鹰，撑开被子扑向他。她压着他，柔软的棉被像一层白云，温柔地覆盖在虞甘榛的背上。
她虽然还生着他的气，但也知道他体质偏寒、受不了冷。
她还是，心疼他的。
潘慈的心像是被天底下最温暖柔软的蚕丝被包裹着，彼此的心跳声在耳边格外清晰。
虞甘榛问他：“还赶不赶我走了？”
他哪敢啊。
不过虞甘榛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双手搭在他胸口，吻住他的唇。
像是趴在床上吃松软的糕点。
只不过跟平时她大快朵颐的样子不同，这次她吃的很小心很细致，慢慢品尝果味花香，果酱芳香四溢，她一点都舍不得漏掉。
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这也不是虞甘榛第一次主动吻他。
但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色气。
潘慈受不了了，力道温柔又不容反抗地推开她的脸，掀开她背上的棉被，让清冷的空气冲散被子和身体内的暧昧气息。
虞甘榛后背凉飕飕的，向他撒娇：“玲珑，我冷……”
潘慈叹了口气，帮两人盖好被子，正经地跟她商量：“甘榛小姐，你今晚可以留下，但是不要乖乖的，好吗？”
房间内并不是完全的黑暗，虞甘榛争着纯洁又好奇的眼睛看着他问：“乖乖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乖乖睡觉，不要乱动。”
“玲珑，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可以。”
“洞房花烛夜，会干些什么？”
这……
潘慈庆幸房间昏暗，他通红的脸不会被人发现。
两人相伴长大，虞甘榛问过他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
“玲珑，你知道我来初潮了吗？”
“？？？”
“你呢，你来过了吗？”
“……”他不是女人，不回来月经。
“玲珑，寻梅说我的月经带一个时辰就得换一次，到时间你可得及时提醒我。”
“……”好吧，这个勉强能接受。
“玲珑，你有月经带可以借我用用吗？”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潘慈已经习惯了虞甘榛时不时就会问出几个令人脸红的问题。
这次也一样，他知道虞甘榛不会有什么故意刺痛羞辱他的想法，她只是单纯的好奇，或者，单纯的想调戏自己。
虞甘榛催他：“我以前问过寻梅，她抵死不说，那你知道他们究竟会干什么吗？”
“不知道。”
“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我跟你讲讲吧。”
潘慈顿时一头黑线。
他为什么要听她讲这个！？而且，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潘慈郁闷极了：“不麻烦甘榛小姐了，我是知道的。”
“你知道啊。那你跟我讲讲，看我们两个知道的一样不一样。”
“……”潘慈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甘榛小姐，为什么要聊这个呢？你只要知道，因为我的缘故，我们跟别人的洞房花烛夜是不可能一样的……就够了。”
虞甘榛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你说我为什么要和你聊这个。人们都说男人一生两大喜事就是金榜题名时与洞房花烛夜吗？我很多都是一知半解的，又找不到人请教，不得好好问问你，才不破坏我们的新婚夜吗？”
她在很努力地取悦自己。
潘慈置于身侧的手拳了拳，声音低哑，有些羞涩，也暗含期待：“到时候……到时候，我自会教你的。”
“那就好。”虞甘榛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我家玲珑事事都是我老师。”
这话怎么……
潘慈心口直跳，脸上的热是完全降不下去了。他从床上起身，裹了外衣，准备去窗口站站。
虞甘榛不解问道：“玲珑，你做什么？”
潘慈推开窗，闻言转头，目光和月光同速度地落在她身上。
她衣衫凌乱，乌发披散，侧起身看他，棉被随意盖着，更显得诱惑。
像极了……
潘慈在心底唾弃自己内心的龌龊，懊恼地转头看向窗外，恍惚觉得连月亮都泛着妩媚的粉。
夜里湿寒之气一阵一阵来，虞甘榛怕他冻着，轻声唤他快些回来。
潘慈他……他哪敢回去。
“玲珑，我保证我不再胡闹了，你快些回来。我困了，我们赶紧睡觉吧。”
呵呵，他要是信她就有鬼了。
“你再不过来，我就下去找你了。要是我着凉了，沈大哥一定怪罪你，觉得你照顾不好我。说不定就反悔，不把我嫁给你了。”
这个威胁很有效果，潘慈立刻关上窗回去。坐在床边又确认了一次：“保证不胡闹了？”
虞甘榛点头如捣蒜：“保证，保证。”
不过她也是真的没在捣乱，要了一个睡前吻，便窝进潘慈怀抱，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虞甘榛心中有计划，但首先，要给潘慈建立起有关此事的期待与向往。
*****
春暖之日，一大群沙漠蝗虫气势汹汹席卷天宁旧城。潘慈奉命前往应对蝗灾，凯旋之后，晋升为金司府副长大人。
那天潘慈把自己和虞甘榛的好友、下属都请来潘府，道谢庆祝。
晚宴上，虞甘榛拉着车赞，两人头挨着头地说悄悄话。
邹嘉言见潘慈眼神不断往虞甘榛身上飘，很是无语地踢他一脚：“你够了啊，人好端端坐在那儿，又不会跑。你用得着看得这么紧吗？”
潘慈不理他，我行我素。
邹嘉言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他当初真是脑子进水了，竟然觉得潘慈这个一根筋、脑子里只有虞甘榛的人会为了权势前途红杏出墙。
啊啊啊啊……好气好气！他也要找对象，他也要这样盯着自己喜欢的女子看！
可是……遇到一个喜欢的人真的好难好难啊！
邹嘉言喝了一杯苦闷的酒，视线又落在潘慈身上。
潘慈入朝满打满算也就三年时间，就坐上了金司府副长之位上，虽然无人公开支持，但也没有一句反对声。
因为无论是治理雪灾还是蝗灾，潘慈做的都十分完美，不仅处理好了当下的问题，还高瞻远瞩，想出了很多预防的办法。
同样的机会，给任何人都不可能做的跟潘慈一样好，更别说超越他了。
烛光迷离，醉眼朦胧，邹嘉言细细地打量着潘慈。
他身形是有些瘦削的，像卯足了劲儿往上窜的绿竹，注定长不出如树木般强壮的身体。而且，他还有如深渊般不堪回首的过去。
邹嘉言知道，别说想潘慈一样走到现在，便是灭门这一关，他都挺不过去。
相信，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挺不过去。
可潘慈不仅熬过来了，还走到过天宁国最高处，如今更是努力地往云巅生长。
蝴蝶的单薄骨底，也能长出凤凰的华丽羽翼。
世人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潘慈呢？
他真的为自己能有这样的朋友而骄傲、庆幸。
邹嘉言一拍潘慈肩膀，满心感慨继续借酒抒怀：“潘慈！我敬你一杯！”
潘慈看了看他不知为何涨红的脸，有些嫌弃：“你这个样子，像一块红土疙瘩。”
“？？？”邹嘉言忍住心中跳动的火气，退一步海阔天空，“管他像什么呢，来，喝酒。”
潘慈摇头，拒绝的干脆利落，然后目光又回到虞甘榛身上：“不喝。等你们走了我还有很多话要跟甘榛小姐说，我不想身上酒味太重，让她闻起来难受。”
邹嘉言差点捏碎酒杯，他怎么会有潘慈这种不解风情、重色轻友的朋友！？
这世界上不会再有比潘慈更狗的人了！
潘慈看也不看在暴走边缘的邹嘉言，问他：“陛下让你帮甘榛那继姐跟许家牵线，那继姐成了吗？”
“成个屁。许家簪缨世家，哪会看得上那个虞湘湘。”邹嘉言独自饮下那一杯酒，吃了两口菜，“不过……甘榛妹子在陛下心中很有分量，朝中人也都知道之间事，要不是你小子捷足先登，咱甘榛妹子不知道会有多抢手。”
“谁跟你咱了？少攀亲带故。”
“许元杰私下跟我说过。他对那个虞湘湘没有兴趣，愿意跟她多接触纯粹是因为甘榛妹子。”
潘慈微微眯眼，眼神危险：“他敢觊觎甘榛？”
邹嘉言吓得一哆嗦：“谁敢觊觎你的女人？潘慈，你别摆出这么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我……我他妈害怕！”
潘慈嗤之以鼻：“胆小鬼。”
这就害怕了，那要是让邹嘉言捡到自己曾在东厂用刑的样子，岂不会把他吓得直接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