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寂时,天空上又开始飘起了雪,很大,似乎是要将前几天没有下的给补回来。
窗外白茫茫一片,昏暗的光线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片雪花零零散散的落下来。
陌尧站在窗前,半个身子在屋内灯光之下,另一半被黑暗所吞噬。
半晌后,他打开了窗户,浸着无尽寒意的冷空气瞬间长驱直入,毫无准备的冲入他的胸腔。陌尧准备不及,被呛的咳了几声。
夜很深,也很静,静的让人心慌,在这种情况之下,人内心所执着的东西都会跑出来,错综复杂,繁乱至极。
今天早上上药时,在他鼻尖浸染的雪松香味似乎还可以闻到,但又似乎闻不到,陌尧知道,自己又开始焦虑了。
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气后,他闭上了眼睛,站了大概十分钟,直到脸颊被冻得红扑扑时,他才关上窗户。
目光不经意间转到那盆含羞草上,陌尧蹙眉思索一会,决定明天早上让小翎把它给带走。
准备好的安眠药再次派上了用场,倒好水后,陌尧仰头就将其放进嘴里,但他并没有喝水,因为他突然发现,这种药特别苦,苦到他的整个感官都被这种味道所侵袭,那似有若无的雪松味也闻不到了。
陌尧无声的笑了一下,而后直接将嘴里的药嚼碎咽了下去。
凌晨三点时,他醒了过来,早就预料到的失眠也没必要大惊小怪。叹了口气后,陌尧坐了起来,靠在床边打开手机。
自从上次用小号窥探过宋淮阳的微博之后,他几乎是每天都在超话签到,但昨天却断了,其实倒没忘记,只不过是强迫自己没有去看。
登录瞬间,陌尧就在热搜第一看见了宋淮阳的名字。
他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依照内心想法点开链接。
宋淮阳发了人生当中第一条有关个人生活的一条微博,一盆蔫不拉几的花,还有一句话:“快开了。”
底下热评第一对自己的偶像极尽嘲讽:“笑死哈哈哈啊哈哈啊哈,我的大太阳,你确定这盆花是要开了,而不是要蔫了吗?”
热评第二:“好了,让我来说一下,首先呢,这确实是一盆花,但是呢哈哈哈……我真的忍不住,大太阳是怎么把它照顾死的,还说要开了!”
然后,令人最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宋淮阳对这两条评论一一做了回复:“朋友送的,别看他丑,其实真的要开了。”
看到这里,即使是陌尧也没忍住笑了一下,看着这两条一摸一样的回复,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别看我丑,但去我很温柔。
其实也不是有多搞笑,但是放在宋淮阳身上,那无异于是万年难得一见。
连他都如此,更别提宋淮阳的粉丝,再佛系,也抵不住偶像的突然一炸。
底下评论开始猜测这盆花到底是谁送的,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说到了苏南月,但苏南月的粉丝却过来辟谣,说她家月月才不会送这种没品位的东西。
被无辜伤及的陌尧看到这句话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看,其实谁都知道这盆花不是苏南月送的,但他们乐意将这两个人绑到一起,所以从头到尾,他都是无名无姓的。
陌尧放弃了签到,直接退出微博,就那么闭着眼睛坐到了天亮。
……
方慕告白成功,祁生同他正式在一起,而今天的拍摄内容,正是他们两个的第一场亲|密戏。
小翎一大早就坐在陌尧身边碎碎念:“尧哥,你可是第一拍这种激|情戏,而且和你合作的对象还是宋影帝,咳,那个,你有什么特别的话想说一下吗?”
陌尧神情恬淡,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笑容:“没有。”
小翎:“哎,怎么可能会没有呢,我跟你说啊,据说宋影帝入圈以来的亲吻戏都屈指可数,更别提还是和一个男人了,尧哥,我敢说你是除了国民女神苏南月之外,唯一和他拍过这种戏的人,啧啧,也就是国内不能过审,不然这段播出之后得让微博瘫痪一整天吧。”
小翎还在神游天外的想这件事,陌尧无奈,他放下剧本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八点。
他应给已经化完妆了吧,陌尧心里想。
倒不是他想避着宋淮阳,只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都过于尴尬了些。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昨晚的那条微博,他不知道宋淮阳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已经说开,那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算好时间后,陌尧和小翎去了化妆间,果然,宋淮阳并不在。
坐在椅子上,陌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可能是因为只睡了三个小时的原因,他的黑眼圈很重,看起来也很疲惫。
想了想,陌尧对化妆师道:“把我的底妆打的厚一点吧,昨晚看剧本睡得太迟,状态不太好。”
化妆师应下,又说:“不过就算是这样,尧哥的皮肤看起来还是很好。”
小翎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这彩虹屁吹的,虽然陌尧皮肤是很好,但他今天确实是很憔悴的样子。
陌尧笑了一下,当作回应。
二十分钟后,他到达现场。
今天的亲|密戏是内景,在方慕租的房子里,昨晚顶楼告白后,祁生赖着不肯再回学校,方慕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校门早就关了。
本来,他没打算和祁生在恋爱第一天就做点什么,但祁生实在是太黏人了。
每当看到他抱着自己胳膊,漂亮精致的脸上红扑扑的,还眨着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时,方慕就心痒难耐。
所以,他把选择权交到了祁生手上,让祁生选择是送他去酒店,还是跟着自己回家。
祁生咬着红唇,慢慢低下了头,然后用极其小的声音说:“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方慕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最后,他将祁生带回了家。
这部分内容在昨天已经演过,而今天要拍摄的,就是他们再回家之后发生的一切。
剧组选择的房子大概有两百平左右,虽是不太符合剧本中方慕的富二代形象,但却是根据方慕的实际情况来定的。
方慕虽是富二代,也喜欢纸醉金迷,奢侈的生活,但他却不喜欢独自居住再太大的房里。
这其实和方慕从小的经历有关,他的父亲名下企业数百,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上位者,至于他的母亲,则是一位艺术家,这两人是联姻,婚后也是各做各的,即使有了孩子,也并没有让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
方慕自出生后,就一直和保姆待在一起,即使生活条件再好,但诺大的别墅何其冷清,又怎么能暖的了一个孩子的心。
所以,自那以后,方慕便养成了这个习惯。
在开始拍摄之前,时城讲陌尧叫到一旁,他说:“陌尧,我得和你道个歉,关于昨天的事。”
陌尧说:“没事。”
其实他能理解时城,毕竟他和宋淮阳师生情谊比较重,所以在对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肯定时是以宋淮阳为优先考虑的。
从他的话中不难得出,宋淮阳和他那个同性恋人并没有好结果,所以在得知这样的事情时,时城肯定第一个想的就是怎么斩断自己对宋淮阳的心思。
陌尧其实不喜欢别人插足自己的事,但他却没立场说什么,因为他先在都不确定自己和宋淮阳是不是朋友,又有什么立场去管别人说什么。
时诚:“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反对你喜欢他,但我不建议你们在一起,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承受任何后果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陌尧抿唇,过了一会才说:“时导,我只想好好拍戏。”
听到他的话,时诚突然轻笑一声:“你能这样想也好。对了,一会的戏你准备好了没有?”
陌尧点头:“差不多。”
时诚没再多说什么,二人走了回去。
宋淮阳坐在一旁,在陌尧过来时,平静的瞥了他一眼。
陌尧指尖微颤,喉结不自主的滚动了一下,却是没再说什么,宋淮阳那么聪明,应该可以明白自己的意思。
时诚开始讲戏:“这是祈生和方慕的第一场感情亲‖密戏,你们俩都看过原著,但真要演起来,可没有原著里面那般随意。”
时诚手指在他拿着的水杯盖上敲了敲:“第一幕在浴室,放心,我会提前清场,保证没几个人看到,所以你们两个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好了,开始走戏吧。”
时诚话音落下,所有剧组人员皆进入工作状态,室内场景被布置成夜晚状态,灯光昏沉,光线暗淡。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陌尧总觉得这种布置乍一看就给人暧昧的错觉。
……
祈生出来时随意穿了一件外套,比较薄,而今天天气又比较冷,光从停车场出来到方慕家的这一段距离,他白皙的脸已经冻的红扑扑,睫毛上甚至结了一层极其薄淡的霜。
开门时,他的手就插在方慕西装的兜里,脸紧贴着方慕的后背。
“学长,我好冷啊。”他跺着脚,声音又小又软糯,听得方慕心里微动。
他语气含笑,道:“一会洗个澡就不冷了。”
祈生闷闷的“嗯”了一声。
方慕住的家一点也不像其他男生住的地方,打扫的很干净,所有东西的布置都有归类,极其整洁。
祈生脱了鞋,两只光着的脚在地上搓着。
方慕回头看到,眉心微皱:“你怎么没穿袜子就出来了。”说话间,他走过去从鞋架里拿出一双毛茸茸的拖鞋放到祈生面前。
祈生看着那双有兔耳朵的鞋,逐渐陷入茫然中。
“怎么不穿?”方慕问。
祈生反应过来,连忙穿上。里面的毛很厚,他的脚一放进去,就感觉踩在了棉花里,舒服极了。
“学长……”他眼里很亮,“这双鞋,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吗?”
在祈生的认知中,他的学长是绝不会对这种幼稚的东西感兴趣的,所以,这只能是给他准备的。
方慕眼神躲闪,但最后还是承认道:“嗯,是给你准备的。”
自从答应李乔他们后,他就开始着手在这个家里给祈生准备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因为他笃定,祈生一定会接受自己的表白,正如现在这般,哪怕只是给他准备了一双拖鞋,他也满脸惊喜。
祈生伸出手,慢慢的抓住方慕的衣角,他仰头看着他,眼里的星星亮极了。
“学长,你对我真好。”
方慕伸出手,在他头顶揉了揉:“好了,我的小男朋友,刚才不是还说冷吗?赶紧去洗个澡吧。”
听到洗澡,祈生突然羞涩起来,他垂下了头,白皙的脖颈顿时暴露在方慕面前。
方慕黑沉的眸里划过一抹暗色,最后却只是亲自将人送进了浴室。
第一幕至此结束。
时诚对两人的表现很满意,尤其是陌尧,现在已经可以很好的接住宋淮阳的戏。更重要的是,昨天他才知道真相。
时诚一直怕陌尧会受到影响,但昨天没有,今天也没有,是他小瞧了这个演员的心性。
“好,场务开始清人!”
浴室里的戏正式开始。
祈生出来时没想到自己今晚会跟着方慕一同回来,所以根本没准备换洗衣服。
直到脱‖光了将沐浴露打上后,他才想起,一会他该穿什么出去。
浴室里水汽弥漫,镜子上也朦胧一片,蒙上了一片雾气。
但即使看不见,祈生也能猜到,自己的脸现在一定是通红一片。
酝酿了好一会,他才敲了敲浴室的门,然后弱弱喊道:“学长,学长你在吗?”
方慕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结果突然就听到祈生的声音从浴室传来,挑了挑眉,他起身走过去。
“怎么了?”
听到方慕的声音,祈生的脸烫的更厉害,声音也越小,隔着一扇门,他咬唇道:“我……我没衣服穿。”
方慕笑了,他当什么事。
他靠在门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语气戏谑道:“那该怎么办?咱俩体型不一样,我的衣服你也穿不上,万一掉下来就麻烦了。”
祈生羞的差点没找个洞钻进去。
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温润无比,笑起来如沐春风的学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