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拢起一只袖子替她套上,低眉敛目,眼角红红的,今夏见不得他这般,于是快速穿好衣衫投进他怀里,正浓情蜜意时,一阵咕噜咕噜的腹鸣声煞风景传来,今夏赧然,按着肚子可怜的看了看陆绎。
后者抬手刮了下她鼻尖,起身行到门边,拔掉门梢,扬声唤来了高冲,一会儿工夫,高冲拎着个食盒赶了回来,陆绎接过后复将门重新锁好。而高冲几步下楼,颇为同情的看着已经站了许久的岑寿,当然,他也只能做到同情了。
搁下食盒,盖子还没揭开,今夏掀开被子就要起身,陆绎回头瞪了她一眼,她只得乖乖坐好,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食盒,陆绎忙活了片刻,用备好的碗筷拨了些荷叶饭,饭上盖着鱼肉,鱼肉的鲜美搭配荷叶的香气勾的今夏按捺不住的探着身子。
她从来吃饭没个形象,饿极了更是顾不得,接过饭碗,连扒了几口,嘴里鼓囊囊的口齿不清道问道:“岑福呢?”
陆绎默了默,只说他去了外头办事,一时半会没回来,今夏不疑有他,待饭毕,陆绎收走碗筷,起身去拿了帕子替她擦净嘴角和手上的油渍,被衾上垫了层纸,直接抽走也不费事。
本以为会面对他的一通训斥,不想一切如此和风顺雨,以至于今夏心里忐忑不安,缩回被衾里,抱着膝盖欲语还休的看着他,陆绎也不说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拂过她额头、脸颊、耳垂,最后定在耳廓上,“这也是蚊子咬的?”
今夏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似想起什么问道:“岑寿跟我一块来的,你方才见着他没?”
“在楼下……”陆绎淡淡回道,撩开她耳边碎发看的极其认真。
“你别怪他,他自然是要听从你的命令,都是我逼他跟着来的。”说着两手抱着陆绎的臂膀,脑袋一点点蹭了过去,“所以,你千万别气他。”
也别气我!她小声的在心底默念。
陆绎满心的脾气早在看到她身上的伤痕时荡然无存,对今夏,他没有半丝怨怪,即便有,也是因为自己考虑不够周详。
“哥哥,你猜猜我在京城见到了谁?”仰着小脸,今夏故作神秘问道。
“哎呀,这我还真的猜不出来,”陆绎笑道,眼底的温柔水一样铺洒开来。
今夏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噘着嘴道:“你就猜猜,给你三次机会。”
“猜对有奖赏?”他又问,今夏脸上红了红,别开视线不敢看他。
陆绎沉吟,想起李如松说过她身边跟着的李家兄弟,一个会使狼筅一个力气极大驶过哨船,对于今夏东拉西扯的本事他并不怀疑,是以李如松信誓旦旦的说出两人不过是被救下的村民时,陆绎不由得笑了笑,她既能寻了来,那定是在京城里见到了知晓闽粤倭寇事情的人,六扇门的人与此事无甚牵扯,杨前辈即便知晓也断不可能告予今夏,所以……
“戚夫人?”他凝神问了句,嘴角带笑。
今夏愕然,愣愣问道:“你如何得知?”
“首先,闽粤事出突然,朝堂里非位高者或总兵以上不可知,我之前说过,戚将军接到调令,该是在五月中才上京述职,但是你身边跟着的李家兄弟让我不得不往此事上想。”
“那你怎得说是戚夫人,也许,也许是戚将军呢。”话才说完,额上就接了陆绎一记轻轻的爆栗。
“戚将军此番是任神机营副将,你一个六扇门的小捕快能是你说见就见到的?”虽然陆绎说的是大实话,今夏仍是忍不住扁了扁嘴,“再者,戚夫人巾帼大义,有谋将之才,圣上本就有心宣召,她若同行,在城中遇到你,也便不奇怪了。”
他说的合情合理,今夏无法反驳,抚着额角边叹息边点头,“大人不愧是锦衣卫的鬼才阎王。”
“你说什么?”陆绎挑眉。
“没,卑职是说大人分析的一字不差,”她讪讪,环着陆绎臂弯的手被人拿起握住,陆绎只捏着她的手,拇指沿着她掌心的纹路慢慢的绕圈,然后是沉默,就在今夏差点瞌睡过去时,耳边忽的传来他的询问,“你这一路上,发生了何事?”
她立刻来了精神,一件件事说的绘声绘色,她刻意的避重就轻陆绎不是听不出来,只是陪着她,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眉头颦起,神情也颇为严肃,今夏却与他截然相反,说到戚夫人誊写的“鸳鸯阵法”,手脚并用的从他怀里爬了起来,在身后的小包裹里翻翻找找,最后摸出一扎厚厚的纸笺,递到他眼前,陆绎接过,视线在纸上看了几眼,心潮翻涌,索性将纸笺放在一边。
待她说完,已是口干舌燥,陆绎起身替她倒了杯茶,今夏把茶杯捧在手心,茶温正好,不冷不热,她仰着脖子喝了个精光,刚想拿手抹掉嘴角茶水,却被陆绎提前按住,然后一方温热的指腹抬起她下颌,认真的反复擦拭,眼里含着的雾气潋滟动人,今夏怔了怔,瞧着那团水汽道:“你怎么了?”
“我说过,你要好好听话,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可是你这个性子,哪里是能安生的人,今夏……”陆绎看着她,顿了下,嗓音微颤。
“我好好的,你看看,”她搁下茶杯,扬着胳膊,使劲在他面前晃了晃,奈何这几日没休息好,又在马背上颠簸许久,全身像是散了架一样根本禁不起她这样折腾,于是苦着脸低声“哎哟”了下,陆绎忙摁住她乱动的胳膊,紧张的道:“李如松说你在新丰县剿了倭寇,可有哪里受了伤?”边说边要解开她才穿好的袍子。
今夏登时燥红了脸,拢紧了衣衫道:“没有没有,我真的好着呢。”陆绎倒也不勉强她,只又伸手在她身上各大穴位筋骨处探着,确认她再无受伤之处,这才作罢,知晓她途中辛苦,简单说了会话,今夏已是困的两眼迷瞪着,干脆躺在被衾里,把他的手拽进了自己怀里抱着,砸吧着嘴,似是在回味方才的荷叶饭,不多会儿已睡的深沉。
慢慢抽回手,复替她掖好被角,将她嘴角咬着的长发掠到一边,今夏猛地翻了个身,露出光洁的腿肚子,随即轻微的鼾声传来,却不知做了什么美梦,竟然吃吃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