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长身体的年岁，不让吃饭谁撑得下去啊。
宋凛也太狠了。
萧驿擦了擦嘴，毫不在意的道：“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达到把我赶走的地步啊，没事，我就不走，硬挺着他也不能强行赶我走，况且我不是还有你们呢嘛，吃不上饭你们会给我想方设法带点的是吧？”
沙旭海的眉头皱的更深：“你……”
郑直的声音从门口的位置传来：“我看你还是不明白人家宋尊主的意思---无非就是希望你卷铺盖走人嘛，胥蘅，就算你勉强进了倾雪阁又如何，往后他有的是机会为难你，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世界上又不止这么一处好地方，你去哪儿不行啊。”
“嗯。”沙旭海头次这样赞同郑直的话：“郑离渐说的没毛病，你还年轻，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少吃点苦头去别的地方不好吗？”
“你们说的没错，可我就是不走。”萧驿喝了口水，眉目间似乎还藏着一丝甜蜜，他笑眯眯的道：“别的地方再好也没用啊，没有宋凛我就不去，这辈子我就赖定他了，我就认他，我就不走。”
沙旭海气的闭了闭眼，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他：“你真的是……我看你真的是执迷不悟，等到你撞了南墙，撞了一脑袋包可别回来找我哭，听见没。”
“我不哭。”萧驿拿着水袋靠在墙上，眯着眼睛笑道：“南墙又如何？我想做的事没人能拦我，即使宋凛本人也不行，我不怕碰着南墙，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非撞穿南墙不可。”
“因为我知道，南墙不是尽头，那外面另有一处属于我的天地。”
一旁正换着衣服的段松白猛地顿住了，被他此等惊世骇俗的言语镇住了。
他扭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萧驿，表情里都是难以置信。
撞穿南墙不回头，永不放弃？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
“算了，你总有一堆理由，我说不过你，总之要是委屈了可别来找我们哭，该劝的也都劝了，不说了，白费口舌。”沙旭海似乎很生气，又从兜里掏出来两个肉包子往他身上一扔，心说他现在就是肉包子打狗，那些苦心都是有去无回，一点用处都没有。
萧驿笑了，露出一排好看的小白牙：“谢了兄弟，对我真够意思。”
分明是特意给他带回来的肉包子……
沙旭海翻了个白眼，示意他闭嘴，然后气呼呼的往自己的床铺上一坐，他扭头看了眼边上还在发呆的段松白，凶道：“还傻站着干什么？睡觉，不然明天早上又该难受了。”
段松白收回目光，有些心不在焉的系着腰带。
“得得得，磨磨唧唧的，过来我给你系。”沙旭海伸手拽住他的腰带往自己这边一带，然后红着脸低头给人系腰带，系到最后连耳朵都红了。
段松白就低头看着他的耳朵，半晌眼里闪过一丝无奈。
萧驿慢慢移开目光，有些牙酸的舒了口气，默默的咬了口肉包子。
在那个瞬间，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冷声：“六号房弟子萧驿，未在规定时间内就寝，扣一分，在床铺上吃东西，扣一分。”
萧驿嘴里的肉包子掉了：“……”
靠。
一边在那腻味的沙旭海和段松白也难以置信的转过头看他：“……”
在门口蹲着收拾东西的郑直也深表同情的转头看了他一眼。
人间惨剧。
萧驿当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外门弟子的积分系统会是宋凛折磨他的工具。
万万没想到。
六号房弟子萧驿现积分：十三分。
危。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萧驿明显没睡好，应该说是失眠了，在自己本就不充裕的休息时间里还失眠了，简直是雪上加霜。
早上他和穆离一起并排洗的脸刷的牙，两个人对着水系仙法凝成的镜子看了一会，然后视线在镜中默默相会。
“穆离，答应你的事恐怕暂时没办法做到了。”萧驿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按了按疼的一跳一跳的脑袋：“对不起啊，我看近期我是没功夫跟你学什么心法了。”
“无妨。”穆离神色莫名的看了看他，然后吐了一口嘴里的沫子：“你也不用跟我学了。”
萧驿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只以为他在控诉自己食言，有些心累的长叹了口气：“抱歉，走吧，晨练去。”
两个人在门口穿好了鞋，并排走去了出去。
“累吗？要我用御剑飞行带你去南脉吗，挺远的。”穆离问他。
“不用，不用。”萧驿直截了当的拒绝道：“你要是带着我御剑，放心吧，没个一时半刻的功夫我师兄就又出现了，说我们两个不按照规定御剑飞行，又要扣我分，我可没几分能扣的了。”
穆离无语半晌，最后道：“那我陪你一起走，带着你你能走的快点。”
“谢谢。”
两个人安静的走了一路，最后穆离忍不住开了口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坚持，走不就行了吗？你才认识宋凛多久，有什么可执着的？”
萧驿顿了顿脚步，然后就跟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往前走；“因为我喜欢他啊。”
穆离微微蹙眉，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理由一般：“就因为这个？就因为那样浅薄的喜欢？能让你扛着这些走到现在？”
“扛着这些？---我扛着什么了我，不就是他现在暂时还不能接受我吗？”萧驿对于穆离的疑问也感觉到疑惑：“不就是难为难为我吗？宋凛难训，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这点难度都坚持不下去还叫什么喜欢？穆离，我跟你讲，别说是这些了，我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粉身碎骨，七魂俱灭，也别想叫我离开他。”
穆离脸上难得不见笑意，他只是沉默了一会之后重复道：“宁可粉身碎骨，七魂俱灭也要跟着他？真可怕，你怎么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被你纠缠？”
“可怕？我看他高兴还来不及。”萧驿笑了一声，然后很坚定的道：“现在不愿意又如何？感情的事总是日积月累的，我总会叫他愿意的，况且如果这件事情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话，那么根本也发展不到现在这个针锋相对的地步。”
穆离冷笑一声，声音竟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萧驿，你到底明不明白，如果没有你的纠缠，他会是第一个成功升仙，摆脱红尘杂事生死轮回的人，你说你爱他，那你为何要这样自私？”
“升仙对于一个人来讲就都是好事吗？”萧驿的声音也忍不住冷了下去：“你懂什么？”
他并非自私，如果升仙对于宋凛来讲是最好的选择的话，那么这辈子他就会想尽办法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他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正变成如同天上的参商二星一般，此处彼末，永不相见。
可是自从知道宋凛和他曾是心意相通的之后，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他开始逐渐明白，所谓的好前途对于宋凛这样的人来讲，也不过是循规蹈矩，镜花水月。
一个人坐在天山之巅的日子太过孤独，静看漫天的飞雪，身边却无一人能够交谈陪伴，他的那些心事，他曾想要的东西，都只不过是他生命里的过客。
虽然感觉很平淡，但是那样太痛了。
他知道，宋凛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他也不是那样无欲无求的人，他希望把宋凛身上那些有人气儿的地方都激发出来，让他这辈子不要再隐忍，叫他好活的痛快一些。
所以既然他本身不是这种人，那他还让他还成个屁的仙？
不成仙他能活一千岁，要是成了仙之后，等待他的会是千年万载的孤独。
这样不是太残忍了吗？
萧驿沉默了一会重复道：“穆离，你懂个屁。”
“没人比我更懂他想要什么。”
宋凛想要的是炙热而滚烫的温情，是充满了人情味儿的日子。
是他萧驿---这真不是他自恋，是实话。
“穆离，你不理解很正常。”萧驿蹙眉问他：“你有真正想要的东西吗？你有爱过的人吗？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儿吗？---如果没有，如果不知道，那么你根本也就没有资格说升仙是好的。”
人生有几苦，生离，死别，求不得。
他不想再叫宋凛体会这些。
穆离眯缝着眼，跟着冷冷的嗤笑一声：“什么懂不懂的，萧胥蘅，原是我看错了你，我以为这次你会有不同，可没想到重新来一次，你还是跟从前一样自私，而且自私的这般理直气壮---你不要为自己再做辩解，你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想要困住宋凛而已，叫你再跟着他，你还会毁他一次。”
“我当真是对你白费心思。”
萧驿呆了一瞬，然后有些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他：“穆离，你……你刚才说了什么？重来一次？你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穆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轻轻抬手在他眉心一点，蛊惑道：“没什么，你无需记得。”
萧驿眼底的神色空白了一瞬，然后机械的回头继续往前走：“哦，那我不记得了。”
穆离眯了眯眼睛，眼神深邃的看着萧驿的背影。
想要的东西？爱着的人？如此荒谬的言语。
只是……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很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