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接连折腾了几天之后,宋凛突然销声匿迹了。
起初他们奇葩五人组还松了口气,第二天就不适应了起来,甚至觉得有点吓人。
晚上回寝室休息的时候,萧驿饿着肚子,一脸纳闷的坐在门口。
“喂,快宵禁了,你赶紧上床吧,不然一会没准儿就又来扣你分了。”郑直好心的提醒他道。
萧驿估算了一下自己现在剩下的积分,估计也有十一十二分,暂时不怕扣,于是就等宵禁的钟声响起来之后,有些作死的把脚往外一伸,特意伸到门外面,就等待着一道冷声说扣他分。
快两天不见了,他有点想。
结果他的脚伸出去半天,也没见着宋凛人影。
萧驿合上那本巫术书,着实愣了一阵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四周:“这人呢?怎么还没来罚我?”
“我靠你真是找抽没够啊,人家不来盯着你你还难受是吧?”沙旭海狠狠的朝他丢过来一个枕头:“要死死一边去,别来碍我的眼,看你就来气。”
“你真是贱的,我就不该同情你我。”
段松白没吱声,蹙眉看了他一会,有些犹豫的提醒道:“胥蘅,我晚上回来的时候路过舒云台,听到了点消息,也不知道真假。”
萧驿把手里的书往门口的台子上一丢,蹙眉站了起来:“长生,给我讲讲你听了些什么。”
段松白沉默半晌,轻声道:“我隐约听见有人说宋尊主受伤了。”
萧驿猛地顿住,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然后突然笑了:“你说谁受伤了?”
“你师兄,宋凛。”段松白蹙眉道:“我一路上听许多人说,齐云旭师兄跟咱们关系近,就连他都说宋尊主受伤了,而且说中的是风毒。”
萧驿站在原地很冷静的看了他一会,掉头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沙旭海猛地从床上蹿起来:“你要去找他?你是什么,你找他有什么用?人家秦阁主会倾力给他解毒,有你什么事?你去了不是给人家心里添堵吗?”
“不行,我才不管那些,我放心不下得去看看。”他很难想象,宋凛那样厉害又毫无破绽的人会有突然受伤的这一天。
怎么会突然这样呢?谁能伤的了他?
宋凛在这世上该是再难逢敌手了。
萧驿左思右想想不出,心里更乱了,净是前所未有的担心。
若真是风毒,事情就麻烦了。
风毒这东西不要人命,但却足够折磨人,受风四肢就会异常酸痛,还容易落下头疼的毛病。
这种毒极为难解,解毒的药材又贵又难找,而且很狗血的是,若是想彻底解毒,还是需要未经情爱之人的心头血做药引。
又是心头血---萧驿蹙眉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心说也真是的,怎么事事都冲着他心口这点血来?不用不行是吧?
那就用,他怕什么,又不是没用过。
“你…!”沙旭海眼瞧着人拔腿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中竟然闪过一丝不安。
“长生,你方才说的话是真的假的,不是坑他呢吧?”他蹙眉转头看着同样不安的段松白:“我感觉有点不太安心。”
“我只是把知道的告诉他,至于真假我自己也未可知,我想不会发生什么大事,毕竟萧驿和宋尊主的关系远比咱们看见的好多了。”段松白蹙眉摇了摇头:“宋尊主那么喜欢他,就算他做错了事,也不会真的对他怎样,我们还是不要操心。”
“什…”沙旭海有些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你眼神不好啊,你哪只眼睛看见宋凛喜欢他的?有那么喜欢人的,把人往死里折腾?”
“我说不好。”段松白忍不住笑了笑,目光往雪色的最深处看去:“如果不是特别在意一个人的话,有怎么会想方设法的去折腾他呢?况且胥蘅最近不是在修什么心法吗?你说宋尊主是折腾他,不如说是锻炼他,想让他进步。”
“就因为这个?”沙旭海一脸直男的表情:“就这?你就认为宋凛也喜欢萧驿?你脑瓜子没问题吧?”
段松白一噎,然后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
那你为什么会喜欢…
算了。
问了也白问。
萧驿那边一路跑上了天山,逢人便问宋凛到底如何,果然得知他不小心中了风毒。
他去天山之巅看了看,发现人不在,又去倾雪阁的正堂内看了看,还是没有人,南脉的舒云台,禁地的九泉池,整个儿天山他都找遍了,也没看见宋凛的身影。
最后他来到了秦飞絮的暖云阁。
他记得这里有一处汤泉。
从大门一进去,他就看见秦飞絮正坐在院子里发呆,满脸的凝重。
“师姐。”
秦飞絮一个激灵,抬头看了他一会,突然生了气,抄起手边的椅子就朝他身上砸去:“没良心的,你还敢来?!”
萧驿没能及时躲开,多少被砸到了一点,他蹙眉扶了扶疼的有些麻木的肩膀,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师姐生我的气?”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师弟他如何会中毒?”秦飞絮对他怒目而视:“可你呢,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你…”
“停停停。”萧驿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师姐,说话要负责的哈,我怎么朝三暮四了,我又不是大姑娘,怎么水性杨花了?---好好好,你别瞪我,如果你不想跟我说这些,你就且告诉我,我师兄宋凛他是怎么中的毒?”
秦飞絮瞪了他一会,然后扭头咬牙道:“不还是为了你修炼,他吃醉了酒,给你去天山绝境采补身体的药的时候不小心被冻草划伤了,本是无碍的,奈何他当时喝了酒,没能及时把毒素逼出来,这才…天知道他现在如何鬼迷心窍,这等蠢事都做得出。”
“是我让他采的草药?”
他师兄,笨蛋一个。
秦飞絮一噎:“不是。”
“是我让他喝的酒?”
“也不是。”
萧驿抱着手臂,蹙眉看着她:“那你怪我干嘛?”
“我…”秦飞絮被他这几句气的脸色通红:“萧驿,你怎么说的这样没有良心?你可知道他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你可好,你就只会伤他!我可告诉你,他在感情这方面就是一根筋,不像你那么身经百战没脸没皮,你惹得他认准了你,转身又辜负他,你…”
“我没有。”萧驿不开玩笑了,他安静的看了秦飞絮一会,然后轻声道:“我也是一根筋,我也就喜欢他,我也是为他好。”
秦飞絮不说话了,蹙眉看着他,反问他:“那你告诉我,他现在究竟为什么这样伤心?难道真是他矫情不成?”
“不,不是。”萧驿轻声道:“我师兄没有问题,是我没有处理好,是我对不起他。”
秦飞絮没火了,只是冷冷的移开目光:“罢了,管不了你们,再操心也没有用,他就在汤泉里喝酒,叫他养伤也不好好养,我可不管了,废那心思干嘛。”
“你要进去就进去吧。”
“不了。”萧驿往后退了一步:“师姐,你去劝劝他别喝了,他现在估摸着不太想见我,别刺激他了。”
“那你来干什么?”
“我就是问问他,伤的重不重,要不要紧。”萧驿问道:“确定是风毒吗?”
“是。”秦飞絮有些头疼的道:“风毒解药的药材七日之内我们根本都找不到,这毒虽不致命,可那滋味也够我师弟受的了,现在就只能叫人拼命的去找药材。”
“哦。”萧驿敛了目光:“那他还喝酒,喝酒会催发毒素的蔓延,师姐,你一定要劝住。”
等我回来。
“你干什么去?”秦飞絮见他转身就要走,立刻急了:“你这就要走,你…你就不去看看他?你看看他他虽然会生气,但状态肯定要好一些…”
“不了,等我办完事回来再看。”萧驿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真真一副绝情负心汉的模样。
“萧胥蘅!”秦飞絮的气急了:“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师弟真是瞎了眼!”
“师姐,等我回来你再骂我,我认。”萧驿无奈的朝她摆了摆手,逃也似的离开了。
他的身影消失了之后,秦飞絮才听到身后沙沙响的动静。
她事先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这一转头才看见宋凛就靠在树后面的假山上,眼色深邃的看着她这边。
秦飞絮脸色一变,生怕再刺激他,立刻迎了上去:“师弟,你怎么从汤泉里出来了?不是叫你养着吗?”
宋凛没有说话,只是情绪莫名的看着她。
秦飞絮被他这样的眼神看怕了,慢慢停住脚步,望着宋凛有些摸不透的神色,试探性的问道:“你……你看见他来了?”
宋凛微微勾了勾唇角,扯出一丝讽刺的弧度,深色的眼眸微微泛着光芒:“看的一清二楚,也听的一清二楚。”
秦飞絮心疼的看了他一会,然后轻声道:“还要继续吗?”
“继续。”宋凛移开目光,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远处一望无际的雪色,声音压抑而深沉:“师姐,对不起,我已经不能停下来了。”
“你喝醉了。”
“我虽酒量不好,但我此时此刻清醒的不得了。”宋凛面无表情的对着她歪了歪头,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嘴角:“这些话或许我没喝酒的时候无法说出口,但师姐,你要知道我现在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此时此刻想做的事,就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秦飞絮一顿,半晌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她感觉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变得十分陌生:“宋褚希,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宋凛沉默半晌,微微抬眼看向她,哑着声音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非要这样,我只知道,我想要他。”
“师姐,即使他这样,我也还是想要他。”他垂下眼,眼底似乎藏着万千情绪:“他自以为撩拨了我惹得我倾心便不用负责了,但我要叫他知道,我宋凛不是那样随意的人,他说丢就能丢开。”
“撩拨了,他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秦飞絮有些心悸的看着此时此刻面无表情的说着话的宋凛,察觉到此时此刻的宋凛似乎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清心寡欲,对万事无欲无求的人了,他开始变得偏执,变得为一件事而不择手段---就因为萧驿,他就能变成这样吗?
还是说,宋凛本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这么多年他一直压抑着自己没被他们发现而已?
“宋凛,你怎么了?你这样我很害怕。”秦飞絮有些心疼的看着他,她敲出宋凛手臂上的伤口裂开了,想围上去替他重新包扎好,却被宋凛不着痕迹的躲开:“师姐难道认为无欲无求才是最好的吗?”
秦飞絮停住手里的动作,有些无措的看向他:“什么?”
“你或许认为现在的我很可怕,很偏执,但师姐,我要告诉你,过去这二十年里,我从没有感觉到自己这样鲜活的存在过---这样未必就是不好的。”宋凛转过身,朝着汤泉处走去,他的手臂上不断的往下渗血,只听得他冷冷的道:“他不是叫我在这里等着他吗?好啊,我就等他三日,若是三日之后他不来,我就亲自去抓人。”
“他别想逃开。”
秦飞絮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背影。
说实话,试探萧驿心意的事的确是她想出来的,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次试探中,最先失控的竟然是从小乖顺到大的师弟宋凛。
一切似乎从遇见萧驿那孩子的那一瞬间,就失控了起来。
三日,整整三日秦飞絮都没有离开暖云阁,宋凛也三日都没有从汤泉出来,她劝了几次不要喝酒,都是未果,最后索性不去看了,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