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驿没有多说,毕竟这么多人在,他若是提一口宋凛,那么便等于抹黑他家师兄的名声:“啊,是啊,分扣没了,待不下去了,我打算去盘螺镇养一阵子伤,然后启程游历四海,增些见识,到时候我回来找你们哈,给你们讲讲我遇见了什么,让你们这些人也涨涨见识。”
说的跟真的是的……
沙旭海猛地愣住了,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在原地僵了好一会才慢慢抬头问道:“你在跟我开玩笑?我告诉你我现在不想开玩笑,赶紧给我回屋休息去,我给你上点药,不然我就揍你。”
这句话说完,他便蹙眉拉起萧驿的手往回走,一脸的不容置喙。
“沙旭海。”
“老沙。”
“沙长鸣!”
沙旭海猛地顿住脚步,回头的瞬间萧驿有些震惊的发现他的眼圈都红了:“你叫我干什么?”
萧驿看他这样子,眼底忍不住涌上来一股热度,半晌,他轻声道:“听话,给我收拾行李去吧,别跟我牵扯在一起,不然你们不会有啥好下场的,好不好?”
“放你娘的屁!”沙旭海瞪了他一会,半晌忍不住掉了眼泪,他咬牙擦了擦脸,颤抖着继续骂道:“老子才不给人收拾行李,我就给人送葬,你来吗?”
萧驿忍不住含着眼泪笑了:“啧,你说什么呢?晦气不晦气?”
沙旭海看了他一会,等到其他几个人跟上来了之后才低声问道:“是不是宋凛难为的你?是不是因为他你现在才这么狼狈的?你告诉我。”
萧驿低声道:“我告诉你干嘛?你还能给我报仇啊?你打得过他?”
“老子是打不过,但我告诉你,没人能欺负我的兄弟!”沙旭海的声音猛地变高,怒吼中还夹杂着一丝哭腔:“谁要是欺负你,老子就算拼了一条命也得给你讨回公道,我管那个人是宋凛还是天王老子,我都不怕!”
萧驿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他往前走了两步,和他来了个特别腻味的抱抱:“你特么……少来啊!”
妈的。
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感人?
上辈子和这辈子他都够哥们的。
这辈子这个朋友他也交定了,甘愿为他赴汤蹈火!
郑直的声音似乎也带着一丝焦虑:“萧胥蘅,你后背都是血,你没事吧你?”
萧驿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看了看一旁的段松白,然后利落的松开了沙旭海---兄弟之间的拥抱,总是没有拖泥带水的味道,这样的拥抱和接触简单和激烈,充满着赤诚而热烈的友好和惺惺相惜。
让人不会产生任何反感。
萧驿慢慢转身,看了站在他身后的郑直,轻声道:“离渐,我暂时死不了,没事,你们听话,长生,你和穆离替我收拾收拾行李去,快去,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段松白和穆离都没有动,两个人都只是站在原地蹙眉看着他们,眼中的神色都非常复杂。
萧驿的声音软了下来:“你们听话,我万一还能回来呢?”
沙旭海在一旁眯着眼睛盯了他的胸口一会,突然反应了过来,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他慢慢抬手,咬牙切齿的指了指萧驿,似乎是气急了:“我知道了,你这疯子三天是去给宋凛找冻草的解药了是不是?是不是!”
一旁从小被喂药喂到大的段松白听见冻草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郑直显然不懂,他只是微微蹙眉,一头雾水的问道:“冻草?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说过?”
沙旭海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绿着脸指了指萧驿,然后粗暴的拽住他的领子往宿舍里带。
“长鸣,沙旭海!”段松白蹙眉追了过去:“你轻点,他现在不禁折腾。”
沙旭海粗声粗气儿的道:“老子给这小王八蛋换药!不然他能活过七天就怪了!哎呀你松手,我拽不疼他,就算是给他的伤口扯开了,老子手里也有好的金疮药和护心丹!”
“这事儿怎么能这么算?”段松白蹙眉,嘀嘀咕咕的跟了进去,原地就留下一头雾水的郑直和神色复杂万分的穆离。
郑直有些茫然的看了他们的背影一会,半晌忍不住问道:“穆离,冻草是什么?”
“是风系的一种毒药草,在天山的禁地里很普遍,它身上藏着很卑劣的一种毒素。”穆离蹙眉开口道:“中了此毒不能喝酒,毒发虽不致命,却足够折磨人,会使人四肢刺痛难忍,身上就如同时时刻刻被风刃凌迟,受伤的伤口也容易溃烂不治,最后导致整条手臂或者是腿都废掉,如果中毒之人七日内若不解毒,那么毒素便会伴随终身不得解,那样的疼痛,也会一直伴随着中毒之人,会让其---生不如死。”
想到那样的场景,郑直不禁一个激灵,脸色煞白的道:“这种毒素也太恐怖了,为什么这么危险的东西天山还要种这么多啊。”
“不是种的,是自己生长的,它耐力很强,却不易繁殖,所以生长的地点比较固定,喜欢在潮湿的山洞里生长---久而久之,天山的这些人也就摸清了这种毒草的所在地,索性不去打扰就是了,这样的地方,也就变成了天山的禁地。”
郑直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我原以为天山这么多禁地是因为里面有宝贝,原来是因为里面暗藏杀机才不让我们进去的啊……穆离,我发现你真的好厉害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听他们说你是从蓬莱岛来的,那不是传说中的仙境吗?那里是什么样子啊,你有机会给我讲讲呗?”
穆离没有像往常一样笑,也没有对他的问题作出任何回答,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里面萧驿的身影,半晌微微蹙眉。
最后他才低声问道:“为什么呢?”
郑直一愣,忍不住接话道:“什么?”
“爱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就那么强大吗?强大到可以无所畏惧?强大到甘愿为了那个人伤害自己?”
如果是真的的话,那这样的感情,的确令人嫉妒。
……
萧驿在里面被沙旭海和段松白强制性的按在床上换药,期间被压倒多次,沙旭海怕他挣扎,便撤了几个人之间隔着的木板,把他按在床上,让段松白扶着他的脑袋,自己则骑在人的身上,一脸凶狠的扒着人的衣服,活脱脱一副强盗的模样。
“我靠你们轻点不行吗?”萧驿实在是受不了了:“我还是个病人,病人,不是犯人!你们不用这么对我……”
沙旭海气的直骂人:“你就是个犯人!你还是个神经病!你说你是不是有病?你为了那么冷情冷血的一个人你把刀子插在自己的心上取血是吧?你傻不傻?值吗?”
萧驿不怕死的抬了抬眼,一脸理所当然的道:“值啊,我做出了解药,这不就值得的吗?”
沙旭海狠狠掐了掐他的腰,给他掐的一阵惨叫:“我叫你值,叫你值!萧胥蘅,你身上的这些个零碎全部都受之父母,那根本不是你的,你有什么资格伤害自己?我告诉你,你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萧驿不挣扎了,而是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他:“沙旭海,我已经没有父母了,是宋凛给了我新生。”
“长鸣,你不懂,我这辈子都是为他而活。”萧驿慢慢起身,在沙旭海难以置信的目光中自己往心口的伤处倒了些药,然后借着段松白的手把伤口结结实实的包扎好,最后低声道:“别说是一点心头血了,就算是要我的命,要我永世不能超生我都愿意。”
“长鸣,谁都有执念,我的执念,就是宋凛。”
沙旭海瞪了他一会,然后狠狠的抽了他的伤口一下,惹得故作深沉的萧驿疼的猛地蹿了起来:“操!你能心疼我点不?不受伤的地方你不打是吧?”
“对!萧胥蘅,那我就问你,你这样上赶着为他,你得到什么了?”沙旭海一脸怒意,指着他的鼻子问道:“你为他受伤,他有管过你吗?”
萧驿沉默半晌,很坚定的道:“没有,但我知道他心疼我。”
“你不醒是吧?那好,我就替你去做。”沙旭海气到不知道说什么,他猛地起身,下了床就往外走。
萧驿看他架势不对,立刻蹿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跟了上去:“老沙,你干什么去?你别激动,别激动。”
“我干什么去?我去找宋凛!老子给你挑个公道,顺便给你那混沌的脑子敲醒。”沙旭海喘着粗气儿,眼神变得异常的吓人:“大不了我也跟你一起滚,反正我也不在乎。”
“沙旭海!”萧驿蹙眉追了上去,试图拽住他:“你冷静,我没事,我没在他那里受委屈,你这样被赶出去不值得,段长生,郑直,你们帮我拦着他!别让他去!”
郑直拦不住他,段松白倒是轻易的给他拽回来了:“长鸣,此事有别的解决办法,你这样冲动,赔了夫人又折兵,实乃下策。”
“少说那些大道理,我告诉你,我非得给宋凛…”沙旭海这句话还没说完,他们宿舍的门就被推开了,一身白衣的宋凛就站在门口盯着他们看:“听说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