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离嗯了一声，握着他的手点了点他的掌心：“现在你的积分是最高的，因为术境的boss是你一个人解决的，我才三十四分，其他人也都没我们高---这届修士质量可见一斑啊。”
萧驿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心说他这是在骂谁啊。
这不是把自己也跟着骂进去了吗？
沙旭海从那边蹿了过来，上来就扒拉开他的手看，忍不住惊呼道：“我靠你牛逼啊，你快给你爹爹我讲讲，你这五十九分怎么混的？这才第一天啊。”
“我吓跑了术境的boss。”萧驿实话实说：“不是靠战斗得的，你别以为我怎么回事哈，我没那个本事。”
“吓跑的？”沙旭海瞪了瞪眼，半晌有些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真扯…但我劝你别得意的太早，试炼之境还会扣分的。”
“你多少分？”
沙旭海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摇了摇自己的掌心：“四十，还行吧？”
“为啥？你哪来的这么多分？”难不成沙旭海这小子心境比较厉害？
“我救了他一把，就加了十五分。”沙旭海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段松白：“他掉进河里了，我给捞上来了，系统就说我救队友，给我加了十五分，不然我就二十五。”
段松白和萧驿对视了一眼，颇为无奈的笑了笑。
这倒也是一种运气。
“行了，早点休息吧，明天离开安全地再研究分数的吧，人境和韧境都不简单，我们可能不会再有好运气了。”萧驿拍了拍沙旭海的肩膀，然后跟他对了对眼神，慢慢移到了段松白身上，示意他该说的说。
沙旭海脸色一变，立刻甩开他的手：“去去去，赶紧滚，和你师兄好好腻味去吧，接下来两天可见不着了。”
萧驿耸了耸肩，笑眯眯的走了。
沙旭海看了一会他的背影，然后扭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坐在火堆旁烤身上寒气的段松白，狠狠的叹了口气，从袖里乾坤中掏出一件衣服：“赶紧换上吧，一会又生病了。”
“我会清洁术，衣服已经干了。”
“那也不行。”
段松白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很自然的接过了他的衣服，手一挥就换上了：“谢谢。”
天色渐深，树林里传来阵阵的风声和蝉鸣，更深处的草丛里飞出星星点点的光芒，河边的杂草上扬起飞絮，岸边燃烧的火光中隐约倒影出段松白的身影。
时间一时寂静。
沙旭海静静的看着他，一时间看痴了。
段松白虽然是个病秧子，但他要是不犯病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个翩翩君子，腰板特别直，身材也很匀称，眉眼漂亮又不失英气，嘴角还总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眼便让人心生喜欢。
沙旭海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自己起初就是被他这副皮囊迷惑的，忍不住去靠近他，以为他是个温柔的月亮，靠近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座冰山。
由九尺玄冰而成的冰山，无论如何也不能融化。
他就像一个偶然之间路过的旅人，无法将其融化，如果一味的接近，他只能一船撞死在上面。
这座冰山，他到底能不能融化呢？
沙旭海咳嗽了两声，慢慢的朝他走过去，然后弯腰递给段松白一串烤鱼和一些水，哼了一声，故作淡然的道：“吃吧，我看都没人理你，陪你坐一会。”
其实是他自己想坐在他的旁边。
“有啊。”段松白接过东西，眉眼间温柔而明亮：“你不是跟我说话了吗？”
说完这句话，他把鱼还给了沙旭海，轻声道：“谢谢，我吃不了鱼，会一直咳嗽。”
“哦，哦。”沙旭海猛地顿了顿，半晌有些不知所措的搓了搓自己的手：“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去跟他们给你要些别的…”
“不用了。”段松白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偏头看了看他，轻声道：“太晚了，现在吃了会吐，不吃了，一会就睡了，你就坐在这里陪我说会儿话吧。”
沙旭海红着脸坐回到了他的身边，沉默了一会才磕磕巴巴的找话题：“今天吃药了吗？没吃吧？”
段松白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笑道：“从大师兄那里来的，太仓促了，没带。”
沙旭海斜眼看了他一会，然后低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水袋，还有一个药箱，啪的一声放在他的面前，粗声粗气儿的道：“吃。”
段松白猛地顿住了，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打开药箱，发现每一栏里放着的都是他经常吃的药，而且还标了早中晚，一次几颗，饭前饭后…
如此细心。
段松白眼里的疏离和淡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他抬着药箱的手也微微颤抖了起来，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合上药箱，低声问道：“沙旭海。”
沙旭海被他叫的身体一僵，立刻坐直了：“干，干什么？”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沙旭海一下僵住了，好一会才扭过头去，哼了一声：“少放屁啊。”
段松白沉默半晌，然后把东西推回到他那边，低声跟他道：“不要喜欢我，不要用心对我，长鸣。”
沙旭海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这算是很直白的拒绝了。
好一会之后，他才深深的吸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一边：“你多想了，我这人对别人好，永远是不求回报的，若…若是换做别人，我也是一样的。”
段松白静静的扭头看着他，两只手随意的搭在自己支起来的膝盖上，好一会才低声问道：“是吗？”
“嗯。”沙旭海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半晌之后他才慢慢的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嘟囔道：“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呗，干嘛剥夺我喜欢的权利啊，这也太自私了吧。”
“我这不是自私。”段松白的语气淡淡的，却让人察觉到他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这是为你好。”
“你少放屁。”沙旭海这回憋不住了，他眼圈红了，把东西往地下狠狠一扔：“我最烦别人替我决定了什么事之后还说是为我好，你狗屁的为我好，你连我的感情都要管，还说是为我好，你怎么那么自私呢？”
“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呗，说那么多屁话干什么？”
段松白又盯着他看了一会，眼底的情绪可谓很复杂，半晌之后才轻声说道：“对啊，我就是很自私，所以我不值得你的喜欢。”
沙旭海气的猛地站了起来，伸手指了指他，然后一甩手就走了。
妈的。
一颗真心都喂了狗。
狗屁的为了他好，要真是为了他好，那就应该答应…
答应什么？
沙旭海猛地顿住了脚步。
就算他讲明了心意，段松白接受了，他能让人家答应他什么？
沙旭海垂眸沉默了一阵子，突然觉得自己挺幼稚的。
他看段松白看了这么久，其实是明白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的。
人看着疏离冷漠，但是实际上冰川的外表下，是一个极为温柔和善良的人，他其实大概也明白方才段松白说的是什么意思---“你的心意，我无法回应。”
他很难想象段松白在面对着他们这一堆身体健康的人的时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喜欢的人，过的比谁都苦。
他怎么可能不理解他呢？
他根本就不应该发火。
这么一想，沙旭海忍不住心里一酸，他毫不犹豫的掉头朝着正在出神的段松白走去，然后猛地弯腰抱住了他。
沙旭海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依稀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过去的一个月，他们就卧在对方的隔壁离的很近，每晚睡觉之前，他都能闻见这股味道。
这股味道并没有香的让人魂牵梦绕，因为这味檀香里还藏着一股很重的药味，但是只要他闻到这股味道，就会很安心。
沙旭海鼻子酸的厉害，竟然再也憋不住了，掉了几滴眼泪。
他吸了吸鼻子，把人抱得更紧了。
段松白被他这么一抱，吓了一跳，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最后他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哭了？”
他扯了扯嘴角，忍不住无奈的笑了笑：“哭什么？就这么喜欢我？”
“你就是不希望别人对你抱有这样的感情是吧？”沙旭海低声问他。
段松白没有回答。
沙旭海深吸了口气，半晌很轻松的道：“好吧，那我不喜欢你了，反正我是纨绔子弟嘛，你看见哪个纨绔子弟为情所困的？我转眼就喜欢别人了，你放心吧……”
段松白蹙眉：“你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沙旭海扯了扯嘴角，骂了一句什么，最后咬牙叹了口气，故作不耐烦的推开他：“好了，老子就是不喜欢你了，别想了啊，好好吃药，别跟自己过不去，听见没有。”
“我宣布了，从今往后你就是老子的兄弟，谁欺负你都不成，若真有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你，你告诉我，我转头就翘了他的家产，灭了他的人，听见没有？”沙旭海指了指他，一脸的神气，表情上没有任何破绽，就真像是他说的纨绔子弟、傻大哥一般。
演的一出好戏。
可是这些话，每一字每一句，他都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