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胥蘅。”
萧驿红着眼圈,把脸埋在他的胸前,低声应了一句:“嗯。”
“你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萧驿一顿,有些艰难的问道:“哪句话?”
“你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无论如何,你都会一直陪着我,还作数吗?”宋凛虽然此前对感情一窍不通,但预感还是有的。
他从未如此不安。
因为在此之前,他和他的小朋友之间从未有过秘密。
现在,他们之间一定有了。
“作数。”萧驿深深吸了口气,很坚定的回答道:“师兄,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一直在你身边。”
无论以何种形式,以何种身份,我都会在你左右。
宋凛沉沉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抱着他道:“那好,你听我跟你讲,我吃醋了。”
“啊?”萧驿还没反应过来这样的转换,立刻愣住了:“师兄?”
“你怎么能让他亲你呢?”宋凛死死的抱着他,在他耳边这样埋怨道,语气跟撒娇没有区别:“无论是告别还是怎样,你也不能让别人亲你啊。”
萧驿垂下眼,心里软成了一片,他慢慢回抱住宋凛:“师兄,对不起,当时没反应过来,那个吻对于我来讲,并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含义,你别生气,往后不会再有了。”
不。
他这这样说,他们要如何才能分开?
萧驿蹙眉考虑着穆离说过的那个“离开两年”的可能性。
那么做事情一定会有成效的,但带给他师兄的伤害一定也是不可估量的。
想好好活着怎么这么难?
“师兄,若有朝一日,我离开你了,你还能回到之前的状态吗?”临走之前,萧驿曾经很冷静的问过这个他曾经问过不止一次的问题。
宋凛顿住,转头看向他,很坚定的说道:“不能,你已经将我的全部生活都搅乱了,时光不能倒退,我也再回不到从前。”
萧驿忍不住苦笑。
他想起了神界的那面镜子,心说如果时光可以倒退呢?
这句话,他当然不能说出口。
“别当真师兄,我就是多愁善感的问一句。”萧驿深觉此刻不是离开的最好时机,便依旧装作一副别无心事的模样,没心没肺的抱着他笑:“你别皱眉啊,你看看你,眉心的位置都有痕迹了。”
宋凛慢慢倾身,有些缠绵的吻了吻他的鼻尖:“那是因为谁?在遇见你之前,我可没有什么愁事儿。”
“哎呀,有喜有忧嘛。”萧驿忍不住笑了:“开心总是更多一些嘛。”
“那是自然。”宋凛垂眸深深的看着他,眼底也慢慢露出来一丝温和的笑意。
两个人望向对方的眼底,都从彼此的眼中找到了最温暖的的眼色。
爱人眼中的光晕宛如九天之上的星海那般,温柔而漂亮。
秦飞絮风风光光的出嫁了,西荒大路上都是青鸟的鸣叫和道贺之声,场面盛大无比。
临别之时,秦飞絮忍不住抱着他和宋凛哭红了眼睛:“你们两个给我好好的,听见没有。”
“尤其是你。”秦飞絮掐着萧驿的脸,接过他手里的话,哭着道:“你要是敢辜负宋褚希这个一根筋的傻子,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亲手杀了你,知道吗?”
萧驿也忍不住掉了眼泪:“嗯。”
他仿佛已经能看见之后秦飞絮举着菜刀追杀自己的模样了。
秦飞絮瞪了他一会,然后有些难过的垂下眼,轻轻的抱住他:“臭小子,除此之外,还有一样…我永远是你的家人,若是在外面犯了难,你来找我,我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知道吗?”
“除了我,没人能欺负你。”
萧驿哭的比新娘子都惨。
他们亲眼目送着秦飞絮的花轿消失在云雾之间,等他们回头的时候,穆离的身影已经随着手里的紫漓花逐渐消散了,他的最后一抹气息宛如星碎一般,漫漫飘向了不远处的天山之巅。
他的魂魄回到了极穷之地的星空中。
穆离和他们的告别,不过是一个惺惺相惜的眼神而已,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一早便知的离别,没有想象中那么伤感。
萧驿忍着眼泪,跟着众人一起看向天山之巅,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师兄。”
“嗯?”
“你说穆离和我们还能再见吗?我总觉得这并不像是离别。”
“或许吧,这世界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的确如此。
萧驿心事重重的收回目光,沉沉的吐出一口气。
在那之后的两年,他们经历了许多事情。
郑直带着他们去了江南,本以为会是一番宴请,却不成想正巧赶上自己祖父的头七。
他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也没有了。
由于祖父的去世,江南毒门解散,他在江南的势力逐渐崩塌,除此之外,他的本家甚至已经开始培养别的孩子,送他们去修习仙法---他郑直眼下已然是一枚弃子。
“萧驿,你知道吗?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临别江南前的那一晚,郑直曾经找他说过话。
彼时萧驿也闷闷不乐的,满怀心事的接过他递来的酒:“你说什么?”
“只有你有实力了,你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只有你有实力,你才有一切,不然你什么也不配得到。”郑直满眼阴郁的看着前方点着金光的湖水,低声道:“不想再做一个废物了,不想再等下去了。”
萧驿忍不住蹙眉:“你想干什么?别冲动,做事情之前要想到后果。”
“萧驿,你我同病相怜,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想法,做这个决定之前,我已经考虑好了一切。眼下江南毒门已然不复存在,我在这世上再没有依靠,我只能靠我自己。”郑直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从今往后,我脚下的每一步我都要设计好。”
靠我自己出人头地。
心底的伤,旁人无法治愈,只有靠自己。
然而一切已经再不能挽回。
郑直也没有遇到一个命定的人,一切都在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他们这些朋友,也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样的趋势,再加上郑直性子倔的很,只要他认定了一件事情,那么就算事实摆在面前,他也能瞪着眼睛说这不是真的。
没谁能劝的了他。
短短半年之内,他就成了金丹期的修士,神气的很,然而萧驿却看得出,他的根基比谁都不稳。
这样的状态,很容易走火入魔。
然而这还不够,在此期间,萧驿偶然在郑直身上发现了一个秘密。
一个不得了的秘密…一个足矣让他远离郑直、并对他起了警戒心的秘密。
那就是郑直本家的身份象征,就是一枚金色的铜铃---和他在幻境中见到的那个前世挑拨离间自己和宋凛那个人身上的铃铛一模一样。
萧驿当时愣了很久,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那个人就是他。
毕竟这一世他已经把郑直当做朋友了。
而且他更想不通郑直前世那样做的缘由。
他前世没有招惹过这个人,更没有对江南郑氏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宋凛那样有求必应的人更不可能,他想不通为何郑直会做出那样的事。
他更无法想象,是郑直害死了师姐的夫婿齐云旭。
只需想一想,萧驿就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
就当他脑子里的思绪乱成一团的时候,他却很巧合的在仙盟大会上遇到了一个人。
林慕容。
年仅十五岁的林慕容。
他前世的妻子。
……
两年后。
“门主大人,门主大人。”门口的小厮兴冲冲的跑了进来:“故人来访,您快去看看吧?”
“谁啊?”萧驿彼时一身大红色的衣袍,正懒洋洋的躺在软榻上小憩,一听说有故人来访,下意识一个激灵,很不稳重的从软榻上蹦了起来。
萧越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你别紧张啊,不是宋凛的人,他的人已经半年没来过了,你现在还这个反应…要说你不在乎他,我都不信。”
“我当然在乎他,但我不能承认。”萧驿哼了一声,有些怅然的起身拍了拍有些皱了的红袍:“是沙旭海还是郑直?”
“都不是。”萧越显然没见过这个人,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他就说是你的信友,神神秘秘的,人长得特别好看,穿着一身墨色的衣服,可有气质了…我说老大,你认识的怎么净是一些帅哥啊?”
萧驿笑的眯了眼睛:“也有例外,你就不是。”
萧越:“……”
妈的,要不是这个人当初救了他一命,他早给他下毒毒死了。
“那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啊,他不告诉我他叫什么,神神秘秘的,但我看他气度不凡,就知道肯定不是普通人,你认识的大多都是这样的,就来告诉你一声。”
萧驿沉默了一会,背手朝着不远处的大门走过去。
说到信友,他就知道是谁了。
这一年以来,和他有联系的故人甚少,几乎可以说是屈指可数,除了郁怀安。
一如从前。
郁怀安是一个特别会看眼色又特别贴心的人,在信中经常问自己的近况,问他过得好不好,身体如何,修炼如何,更让人意外的一点是,他从来没有问他和宋凛为什么分开。
就是这点,让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没有任何不舒服或者不恰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