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都说了吵架就吵架,能不能别带上无关人士啊?还带骂人的是不是?
宋凛彼时还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心里有火自然压不住,负手往前走了两步,低声威胁道:“纪云清,你真找揍是不是?”
“打就打,谁怕你啊?宋褚希,你以为人人都怕你?你就是个半仙,你牛逼什么你?”
郁怀安默默的移动到了萧驿身边,小心翼翼的挪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两个人坐在了床上,打算很没良心的看戏。
郁怀安微微一低头,和颇为无奈的萧驿对视了一眼,低声笑道:“别担心,他打不过你师兄。”
萧驿很淡定的道:“嗯,我知道,我没认为他会打得过,我就是担心他生气生的身体不好而已。”
谁也打不过他师兄,更何况只会动脑子和打嘴炮的纪云清。
郁怀安:“……”
这孩子太直白了。
不过这样也挺有趣的。
郁怀安看了他一会,突然蹙了蹙眉,扣住他的手腕探了探。
萧驿被他的扣住自己命脉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刻甩了甩自己的手:“怀安哥哥,你这是干什么?”
不经允许就扣住人家命脉,这是很没礼貌的事---毕竟事关他的人身安全。
“抱歉,一时没意识到。”郁怀安一脸歉意的道:“我只是觉得你的状态有些奇怪,才忍不住探一探的。”
萧驿顿了顿:“怎么说?”
“你这里…”郁怀安指了指他的脑门,有些严肃的看着他的脸,似乎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我总觉得有一股黑气,和我从前看见那些走火入魔的人很相似,我…”
萧驿愣了一会,脸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你之前看的时候有吗?”
“什么意思?”
“怀安哥哥,我就是想问你,你之前看我的时候,我眉眼间有你说的那股黑气吗?”萧驿神色有些沉重的问道:“为什么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呢?”
郁怀安摇了摇头:“以前没有,是这次才看到的,刚才距离你比较远,还不太清楚,现在就…”
萧驿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左思右想他想不明白,他这辈子规规矩矩,心态平稳,一直都在好好生活,怎么还会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这不可能。
而且宋凛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看着他的修炼状态,更不可能有错。
重生到现在他的心情头次稍微有些沉重。
郁怀安低声在他耳边道:“我这个人对灵力非常敏感,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气息、感受到旁人感受不到的灵力,仙盟最开始也正是因为这点才录用我的,因为我能最快感应到灵矿的所在,所以…我敢确定你这里有一股让人感觉到不太舒服的气息,但我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低头看了一会少年越发沉重的脸,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或许是我多想了,若是最近并无特殊的事发生,你大可不必在意这些,我这眼睛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准。”
不…这件事发生,一定有它的道理。
但是在郁怀安面前,萧驿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关心,自己心底却默默留下了一个疑影。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不远处在雪地里争吵动手的两个人已经消了气儿。
“胥蘅。”宋凛哼了一声,上前习惯性的把他抱在怀里,似乎有点粘人:“你送我吗?”
“送,送到山下,正巧我也放松放松。”萧驿眯着眼睛抱住了他的手臂,有些腻味的亲了亲他有些冰凉的指尖。
“你让一个伤残人士送你下去啊?”纪云清冷哼一声:“宋褚希,也就你能做出来这样没心没肺的事吧。”
“少废话。”宋凛蹙眉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好好替我在西荒北脉呆上个三五年再回来,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骨头还硬不硬。”
“卧槽我乐意的很,等我和怀安回来了,我没准就是你上级了,到时候看谁手是谁。”
“好,本座等着你。”
总之最后两位发生了口角的老攻没能掀起什么风浪,顶多是一个人拿手指头指人,另一个人去掰他的手指头,再呛呛两句而已---男人之间如果平时关系好的话,就算再吵再闹也成不了多大的气候。
尤其是他们两个---发誓要成为彼此一辈子的损友,怎么可能真的吵得起来。
萧驿还是坐着轮椅,揉了揉自己的腰和腿---他觉得这两日他明显不行了,累一点就浑身酸痛,就跟和他师兄宋凛大战了三天三夜一样。
“怎么了?我给你推,不舒服的话我给你推,别用心法了,心法用多了也耗神的。”宋凛摸了摸他的后脖颈,轻轻的叹了口气:“别太心急,我还等得起这东西需要积累,绝没有什么一蹴而就的方法,没事儿先让气在结界里运转一下,看看效果如何,能突破到什么地步。”
萧驿微微蹙眉,想说最近很奇怪,他都有点感受不到结界的存在了,原先只需轻轻一闭眼,便能看见那三层复杂的、蕴有强大灵力的结界,而且其中脉络看得特别清晰,能突破到几层关卡,他也能很清晰的看得出运行到哪里了。
后来…逐渐的,他就看不太清楚了,尤其是这几日,一闭眼他感觉那三道封印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了,今日早晨起来,已经看不太清了。
萧驿犹豫再三,觉得这件事情现在和宋凛讲也没什么大用,反而还耽误他们今日的进程。
“师兄。”
“嗯?”
“你十五天之后会回来吧?”
“嗯,我尽快,先看看情况,我随时和你联系。”宋凛倾身按了按他腰间的玉佩,低声在他耳边道:“不用担心,若是有事我会尽快赶到你的面前,我这边若有困难,你找我师父和师姐,他们都一样,都是你的家人。”
萧驿听他这么说便安心了许多,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真的什么也没说。
“师兄。”
“嗯,我在。”
“记得想我。”
宋凛的眼底慢慢腾上了一丝笑意:“小朋友,某些事情是每日都会做的,不用你提醒。”
“哦。”萧驿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里面满是喜色。
“哎哟哟,这个酸,还每日都会想你…”纪云清鹦鹉学舌完便立刻挨了一脚,这才消声老实了下来。
把他们一队人送到天山脚下的时候,萧驿和宋凛抱着腻味了一会,然后便被纪云清这个见不得别人好的强行拉开了。
“宋尊主,眼里还有没有正事儿?一干人搁那儿等你呢。”
“师兄,你去吧,我看着你走。”萧驿身子往前倾,笑眯眯的看着他,然后轻轻亲了亲他的眼角,小声道:“你放心我,我一个人没事的,等你回来。”
“嗯。”宋凛蹲在他面前,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发顶,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翻着白眼的纪云清拽走了:“我的天啊,你俩麻不麻人,快点走了宋尊主,这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
站在纪云清身后的郁怀安满是歉意的看了萧驿一眼,然后跟他偷偷比了个常联系的手势,等得到小朋友笑眯眯的点头之后,他也跟着眉眼温柔的笑了笑,转身跟着前面的那两个还在撕扯计较的男人走了。
萧驿眼见着自己的师兄一步三回头的走入了大部队,这才轻轻的吐了口气。
他们这些人似乎都已经踏上了属于自己人生中不同的征程,这样真好。
至于他和他师兄…不急,还有一辈子呢。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萧驿坐在轮椅上,笑眯眯的和不远处的那个身着白衣、眉眼冷淡却隐隐藏着一丝温柔的青年大幅度的摆了摆手,藏去了一脸的舍不得和难过,满眼剩下的都是明快的笑意。
一身白衣的宋凛也微微眯了眯眼睛,嘴角难得扯出一丝笑意,他微微动了动嘴唇,似乎在说“乖。”
他很乖的啊。
乖到现在就开始想他家师兄身上的温度了。
萧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察觉到他们两个人之间虽然隔着人山人海,却仿佛近在咫尺,似乎只要伸手碰一碰,都能感觉得到他炙热而平稳的呼吸。
光是这样对视着,什么话也不说萧驿都已经感觉到足够幸福了---那股莫名的暖意顺着心口爬到了嗓子眼,不知何时,他的鼻子也开始酸了起来。
此次离别,他并没有真的多伤心,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和宋凛的开始而已。
等他亲眼看着自己师兄的身影消失在盘螺镇的那条小路之后,这才打算转身回去。
然而等到他的驱动轮椅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喉咙里都是腥甜味儿---那是从胸腔内涌上来的那股血沫。
萧驿蹙眉靠在路边,脸色异常差劲的捂住嘴咳嗽了两下,便发现自己的掌心满是血丝。
他在吐血。
为什么?萧驿向来有些从容不迫的眼底头一次沾染了些慌乱。
郁怀安今晨对他说过的话,立刻出现在了他脑海里…眉目间的一团黑气,走火入魔。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或者信了什么不该信的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