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章沉着脸色看了他一会,竟然沉住了气,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自己穿上了鞋,然后一言不发的自己穿好了衣服,转身收拾了下床铺,然后便目不斜视地朝着门口走去。
赵离泊莫名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儿暂时是算过去了,没想到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却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狠狠的抵在门框上,发狂一般的啃了上去。
“装傻就能躲过我吗?赵离泊,你从来都是这样口是心非,本宫就不信制不住你,早晚叫你吐个痛快,非我不可!”
语罢,他便放开了他微微发颤的手,冷着脸推开门往外走去:“自己穿好衣服,快点,我等你。”
被青年吻得腿根发软的他放下了禀在身前的手,然后慢慢靠着另一扇没被打开的门滑到了地面,有些恼火的垂眸沉默了一阵子,便磕磕绊绊的起身,耳根发红的去穿外衣外裤了。
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错误而已,不过是错误而已。他穿好衣服拿起佩剑,低头走了出去,红着耳朵念叨道,说眼下和以前的日子没什么两样,眼下他的小殿下只不过是新鲜而已,过了两日就记不得了,往后他还有三宫六院呢,不多时便会将自己抛到脑后。
所以…不必过分担心。
上早朝的时候,赵离泊就站在赵临章身后,看着眼前之人的背影,看着看着竟有些发呆了起来。
等接触到坐在高台之上赵临川有些疑惑的目光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是在盯着昨夜和自己荒唐了一夜的人走神。
赵离泊有些恼火的蹙眉低下头,心说一个小毛孩子而已,他也不是没和谁有过鱼水之欢,却未曾有一次这样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惊心动魄的。
看来他最近得躲躲这个小殿下。
于是他也就真的这么做了,用尽一切办法躲着赵临章的召见,甚至在宫内当起了值,美名其曰是为了保护当今圣上,实际上是为了让自己清醒清醒。
这么做的确有用,他镇定了许多,脑子里也不瞎想了。然而这件事的代价就是他即将面临赵临章的勃然大怒。
“什么时候回去。”下了早朝的赵临章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挺直了身板的赵离泊,故作温和的道:“七天了,赵大人要跟我置气到什么时候?回家吧,好吗?”
赵离泊躲开他的目光,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殿下,满十五天就换别人在这里当值了,大概是八天之后吧。”
十五天,足够他想清楚了。
不然他的确有些无法面对着这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如今却日日想着如何掌控自己、如何把自己压在身下的赵意合了。
“你想好。”赵临章扯起嘴角微微笑了笑,然那笑意却并未达眼底:“赵离泊,你现在这样躲着我,我已经很生气了,如果八天之后你再回到我身边的话,你要考虑一下自己能不能扛过我的怒意。”
赵离泊目视前方,不说话了,他心想那个时候再死总比今天就死要好上许多。
赵临章气的冷笑了一声,甩袖离去。
然而还没能等到第十五天,事情就有变故了---赵临川似乎是觉得他日日不眠不休的守在这里特别感人特别忠心,竟然动了要给他赐婚的心思,等第十四日下了早朝之后便把他叫了过去。
“李大人家里的姑娘朕见过几次,人长得倾国倾城,品性也不错,端庄贤淑,很配你,卿莘,如今你已经接近而立之年了,朕虽想让你一心一意的追随着,却也不忍心你家里没有个操持的人,成日跟那臭小子混在一起实在耽误事。”赵临川对他的确算得上是很好了,还知道替他操心这种事。
一听这个,赵离泊心里立刻就有些不情愿,他也不知道这种不情愿是从哪里来的,但他一张口便是拒绝:“陛下,臣心不在娶亲,无需成婚,还是不要连累了李大人的千金…”
“这是什么话?”赵临川忍不住蹙眉:“怎么,朕的亲兵,当朝的兵部执掌,去他一个副吏的女儿还委屈了他们了?”
“不是,微臣并无此意。”赵离泊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臣只是不想娶亲。”
“为何?”赵临章眯起了眼,研究般的看着他。
“臣…”赵离泊深觉自己应对赵氏父子无能,只得硬着头皮撒谎:“臣有一青梅竹马,现在虽然已经心意不互通了,但是十分挂怀,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惦记着,实在无心其他人。”
赵临川似乎比较满意这个答案:“原来如此,卿莘,想不到你是这般深情的人,那好,朕也不乱点鸳鸯谱了,这种事情你心里有个把握就行,别犹豫太久,否则夜长梦多。”
他只得苦笑道:“殿下,感情的事真不好说,臣…还是专心辅佐才是正事,那些事情眼下都无关紧要。”
赵临川眯了眯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颇为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评价道:“你总是这么懂得拿捏分寸,所以你才能在我身边呆这么久,很好。”
“在朕身边的这么些人,也就只有你才懂得什么叫君臣之别,其他人不过是蠢呼呼的恭维朕而已,甚是无趣,看了就叫人恼火。”
“臣惶恐。”他恭恭敬敬的弯下腰。
“不必。”赵临川笑了一声:“回去见你的相好吧,今日准假,明日也不必来,好好休息三日,不然若是因为过于疲惫而提不起精神来…不然小心朕定你的罪。”
“微臣叩谢陛下好意…恭送陛下。”
赵临川走了之后,赵离泊发现自己竟已经下了一身的冷汗,然而等他起身抬头看向乾坤殿殿口的时候,又不禁吓了一身冷汗。
穿着一身朝服的赵临章正面无表情的靠在不远处,眼神深邃无比,似乎是把方才的话都听了个清楚。
这下赵离泊的确下了一身的汗,他微微睁大眼,站在原地,似乎一动都不能动,好一会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殿下,您来了怎么不和圣上说几句。”
“我和他是父子,要说话不急于一时。”赵临章慢慢抬脚朝着他走去,脚步越发的沉,声音冷然的道:“倒是我与赵大人实在很急,我竟不知道你心里还对你的月姑娘惦念不忘。”
“赵大人这几日躲着我,我原以为是欲擒故纵,谁知道你是心另有所属,竟是我自己不知道分寸让你看笑话了。”
赵离泊心跳的越发的乱,他忍不住看了看四周,提醒道:“殿下,这里是乾坤殿,不是赵氏宗府,不可肆意妄为。”
“如果我偏要呢?”赵临章冷笑了一声,眼眶红的吓人,似乎真是气得疯了:“如果我要你撤去乾坤殿的所有羽林卫,然后强行同你在这里欢好呢?你从是不从?”
“嗯?不是口口声声的对我惟命是从吗?怎么现在不动了?”
赵离泊被他逼的后退了一步,脸上红的很,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恼的,开口的语气也一改往日拿捏的姿态,满是咬牙切齿的沉重之意:“殿下,你不要太任性。”
“是我任性吗?!”赵临章终于板不住怒了,将一边存着的砚台猛地往地下一挥---要知道这可是圣上存了三年的好东西,一招就被这祖宗的打在了地上,毁的连个全尸都没有。
“是我任性吗?赵离泊,你有没有心?你若是不喜欢我,你和我做那些事干什么?你耍我是吗?”
赵离泊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此时此刻的那个青年和多年前的那个忍耐不住冲他耍横撒娇的小孩子一般无二。
或许从始至终,他的小殿下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他赵离泊自己心境变了而已。
他定定的看着一脸怒意朝自己走来的青年,隐约察觉到了真正的君臣到底为何意,为何这两个身份的人要保持距离。
从骨子里便是有分别的---宛如天上的参商二星,虽然在同一片天空下,却此处彼没,不得相见。
君临天下的人,他赵离泊从一开始便没有配不配的上一说,生来他就要跪在这样的人脚底下,永远辅佐和臣服于他。
这个青年现在大概喜欢他喜欢到发狂,如果他一直不给,那么他便一直想要,但凡他给了,那么总有一天他会厌倦,然后他就会从赵临章身边的人变回他的随从而已。
这就是他现在的目的。
只是…这么想着,他赵离泊居然也会感觉到有些心酸。
其实没什么好心酸的,不过都是无法改变的结局---这个迟早都会君临天下的男人,他会有很多的情人,三宫六院,而且还会儿孙满堂。
从始至终,他连个旁观者都算不上。
君是君,臣是臣。
“殿下。”
赵离泊即使制止住了即将气的要发狂的青年,低声道:“我那样说,只是不想让陛下给我赐婚而已,我若是说别的,那么这个婚我便成定了,我…不想。”
赵临章顿住了,气喘吁吁了好一阵脸色才缓和了下来:“你…你为什么不想?李家千金我也见过,人的确不错,哼,算是衬得上你,家室和才学都不缺,你为何不答应?不是念着你的阿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