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离期末考试也就不太远了。
据可靠消息,这次大休将是寒假前最后一个大休。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前课代表们都在黑板上写作业。
林焕走到黑板前,看到原本自己经常写作业的那个区域已经有了其他课代表写的作业,又看了看旁边那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数学题,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难怪,上节课上数学,数学老师留了一黑板的题让大家看,很多科的作业都没地方写了。
她又抬头看了看上面剩的地方,这个地方不错,而且一般只有数学作业才会往那个地方写。
数学作业一般写起来不长,用剩下的地方写英语作业刚刚好。
“王八,跟你商量个事,上面那块地方分我一半写作业呗。”林焕靠近刚拿粉笔准备写作业的数学课代表。
被叫“王八”的人也不恼,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称呼。
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黑板上面一眼,“可以啊,能够到你就写呗。”说完拿着粉笔开始写。
“嘿,瞧不起谁呢你,我非写给你看不行。”林焕的胜负欲已然被激起。
不过说实在的,这黑板确实够高。林焕翘着脚,身体都快贴到黑板上了,使劲向上伸手才勉强够到。
但这样写起字来不是太稳,让林焕本就不好看的字看起来更加惨不忍睹了。
顾长洲从外面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的同桌就像要把身体嵌进黑板里一样紧靠着黑板,手使劲向上够着。
写的那是什么东西,又开始她的“象形字”了?
另外,顾长洲觉得在动作的衬托下,林焕一六五的身高现在看起来只有一米五。
真笨。顾长洲实在想不出别的形容她。
“我来吧。”顾长洲在她身后站定,低头俯视她。
因为林焕站的这个位置本来就在讲台与黑板之间,顾长洲再一站过来,就显得很拥挤。
所以当林焕转过身时,发现自己离顾长洲无比的近,可以说完全笼罩在顾长洲的影子之下。
嚯,确实是高,高的都挡光。
林焕赶紧从一边闪出去,黑咕隆咚的感觉太不好了。
“这是老师写的作业,抄黑板上就行。谢谢。”林焕把老师给她的纸条递给顾长洲。
看到林焕这么友好,他忍不住逗逗她,“谢什么,咱俩什么关系啊。是吧,炮炮。”
林焕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她察觉到了身旁另一个人的目光,“王八你看什么,写你的作业!”
“啧啧啧。”被吼的人一脸意味深长。
接着林焕看到黑板上数学作业那写着“今晚不考试”,立马兴奋了起来,“真的吗王八,今天晚上不考试了。数学组可算发善心了,每次周五晚上考试我也是受够了。”
正在打算晚上看什么书的林焕,就看到数学课代表缓缓将那个“不”擦掉了。
???
突然,下面声音开始嘈杂,以李谋为首的专业捣蛋团队开始向着讲台方向扔橡皮、纸团等一系列杂物。
“扔的好啊霸王哥,王八真不地道!”
林焕正在赞叹李谋出手之迅速,突然,一块橡皮砸到了她额头上。
“唉,怎么还误伤呢……我是友军啊同志们!”又是一个纸团扔过来。
写完作业的顾长洲看林焕站在那一脸懵逼,把她拉下了讲台,“站上边干嘛,挨打啊。让王八自己在上面,我们下去扔他。”
林焕没想到,顾长洲这个人也挺不地道。
吃完饭回来,晚自习的铃一打,数学课代表已经站到了教室前面,开始给大家发试卷。
林焕的数学,可以说是她比较差的科目了。
原因很多,有可能是她初中时太懒,懒得想数学题,导致现在想好好想也想不出来了;也有可能是她每次思考角度太过刁钻,她有时候问出的问题让人感到很奇怪,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但不管因为什么,反正她数学不好就对了。
数学老师每次周五的卷子都会批,虽然不打分数,但上面会有他独特的评语。
评语很简单,但对人伤害很大。打个问号算是好的,林焕还见过他在试卷上写“脑子呢”“什么东西”“上课好好听”“胡闹”等各种各样严重怀疑学生智商的评价。
她不想要这样的评价,所以她想好好做试卷。
试卷要在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收,可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时林焕填空题还没有做完。
剩下一节课做大题,时间就有点紧张了。
她一旁的顾长洲做的比较快,已经做完两道大题了,课间的时候还在和数学课代表讨论比较难的选择和填空题。
林焕为了做完连课间都不休息了,像扎了根的树一样坐在位子上疯狂做题。
终于到了大题,可她发现好像要完了。
有一道题分三小问,可她第一问做不出来,根本没法进行下面的步骤。
同时她也知道这道题老师讲过,因为她在顾长洲笔记本上看到过这道题。
她将目光转向顾长洲,顾长洲正在盯着最后一道题进行思考。
到了最难的一道题,少年眉毛蹙起的幅度都大了一些。
“你有时间吗?”林焕悄悄靠近顾长洲,低声问。
“滚。”顾长洲发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声音。
其实顾长洲不是真的要林焕滚的意思,他说出这句话纯粹是自然而然的反应。
在和林焕相处了一段时间后,顾长洲发现了能让林焕迅速闭嘴的绝招,就是说“滚”。
只要说了“滚”,林焕就会立马闭嘴,而且她也不会生气,下次还是会过来给你主动说话。
所以顾长洲有些有恃无恐,在和林焕的交流中多了些说“滚”的次数。
以至于他在思考时听到林焕的声音,下意识说出了那个字。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次不一样了。
这次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林焕当真了。
她听到顾长洲没有任何感情发出那一个字,她当真了。
她只是想问个题,却被这样回答,林焕可以说是很生气了。
“行,我滚。接下来的两节课,我再给你说话,我就是……你孙子。”林焕想了想,把脏话压了下去,换成了另一个词。
同时林焕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人家让她滚,她还记得人家不让她说脏话的事,硬生生地改成了一个她觉得相对文明又能表达自己愤怒的词。
我是为了我的素质着想,和他没关系。林焕安慰自己道。
顾长洲不以为意,林焕放大话的时候太多了,但她真正做到的时候很少。
他根本不认为一个话痨会在最乱的第三节晚自习不和自己说话。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开始收试卷了。
“交试卷了,交试卷了。”数学课代表踱着步喊着让大家交试卷,他知道很多人还会接着写,所以悠哉悠哉地收。
平时林焕总是最早交试卷那个。
第二节晚自习一下课,她就会立马到数学课代表面前,“王八,快拿走,别让我看见它。怎么样?还是我最配合你工作吧。”
接着她就会四处看看,大多数时候她是走到李谋身边,“霸王哥,别写了,咱差的是这点吗?你抄上就没劲了。”
不过李谋一般选择喊顾长洲帮忙,“老狗,把你同桌带走,打扰我学习了。”
可是,今天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林焕坐在座位上,也不做题,也不说话,也不去找别人玩。
最先察觉到不对的是数学课代表,最爱交作业的人竟然没来交作业,这不合常理。
正好他也收不上来作业,就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来到林焕身边时,顾长洲正好写完,看到数学课代表过来,把试卷交给他,“拿去,不谢。”
数学课代表发现林焕状态不对,“你惹焕哥了?”
顾长洲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放在心上,“哪有?别挑拨关系。”说完拿着水杯打水去了。
余光看到顾长洲走了,林焕看了一眼数学课代表,把顾长洲试卷拿下来,把自己的试卷放上去,“我第一。”
然后又把顾长洲试卷放上去,“他第二。”
接着林焕再次进入了谁都不理模式。
顾长洲这小子怎么惹到林焕了,我怎么感觉这里气氛好可怕啊,我还是去收试卷吧。数学课代表火速撤离。
顾长洲和诸葛坤在饮水机那聊了会天,回来时已经快上课了。
“要上课了,大家赶快回座位了。说话的同学小点声了啊,一会班主任就来了。”一边走他还一边履行着纪律委员的义务。
“我给你说,你知道诸葛坤那傻狍子说什么吗,他说……”没人应和,顾长洲察觉到了不对。
“林焕?”
“焕哥?”
“大炮?”
“炮炮?”
……
无论顾长洲喊什么。林焕都不说话,甚至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仔细想了想上节课发生的事,顾长洲心想,她来真的?
“你是来真的吗?咱们不是闹着玩的嘛。”
林焕拿起一本书准备看,顾长洲一瞧,“你看你都看了我的书了,就别不和我说话了。”
靠!竟然拿了本他的书。林焕在心里骂了一声。
把书放到顾长洲桌子上,林焕转头看外面的景色,虽说外面黑乎乎什么都看不清,但林焕硬是不回头看顾长洲。
“那我给你讲个笑话,你别不理我了……有一个小孩,整天站在窗口说公公再见,他爸爸一开始没在意,但后来他们搬了新家,小孩还是整天站窗口说公公再见。他爸爸怕是小孩能看见什么大人看不见的东西,就问他:‘儿子啊,你这是整天给你哪个公公说再见呢?’,你猜他怎么说?”
顾长洲自说自话的讲笑话,林焕觉得真没意思,顾长洲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说话的声音阴森森的就像在讲鬼故事,这是笑话?顾长洲是不是对笑话有什么误解。
“他说:‘太阳公公啊。’”
林焕差一点就笑出来了,这笑话虽然很冷,但正好在她的笑点上。
林焕的笑点不能用高低来形容,她的笑点很怪,所以一般笑话也并不能让她笑出来。
但顾长洲做到了,他用一个冷笑话差点把林焕逗笑了。
林焕故作镇定,还是不看顾长洲。
不行,忍住了,绝对不能和他说话,我才不要当他孙子。林焕还在努力维持她最后的倔强。
“不好笑吗?好吧,那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接下来顾长洲尝试了讲故事、念诗、读课本等一系列方式企图引起林焕注意,全部失败。
顾长洲仔细想了想,好像骂了她一句,又开始不停地道歉。
道着道着歉,突然又开始骂李谋和诸葛坤,林焕觉得很奇怪,这人道歉怎么还说别人的不是,明明他自己惹的事,和人家有什么关系。
顾长洲尝试了一下说一节课是什么感觉,累得要命。
不由得佩服起林焕来,她平时是怎么做到说那么多话还不累的。
下课铃一打,林焕拿起书包就往外走。
“你真打算一晚上不理我吗,连再见都不说?”顾长洲卑微发问。
林焕脚步一顿,接着走出了教室。
林焕是坐发小家的车回家,到了小区门口她还要再走一段路。
刚到小区门口,她拿出老年机打算看一下时间,却看到了一条短信,“周日见,不理我的混蛋。”
这人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明明是他先让他滚的,怎么他还很委屈的样子。
想了一下,她回了这条短信:不是混蛋,说话算话。
短信刚过去,电话就打过来了,“我错了,对不起。”
“嗯。”
“我以后不会再对你说那个字了。”
“嗯。”
“后天见。”
林焕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后天见。”
这样应该不能算我是他孙子吧,林焕还在纠结那个自己跟自己较劲的赌。
挂了电话,顾长洲长吁一口气,这算是哄好了吧,真是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