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挂断没多久，余渺就看到方闻羿从包厢间走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到这个家伙，主要还是因为方闻羿穿得太高调了。人家休闲吃饭的地方，这家伙竟然穿了身正装，登着双皮鞋哒哒哒的奔了过来。
“渺哥！想死我了。”
来就是一个熊抱，也没顾及地点。方闻羿挂在余渺脖子上，扯着嗓子喊“渺哥”，这场景怎么看，都像是生离死别。
周围人目光吸引得越来越多，余渺尴尬得只想立马找个地方钻进去。
“方闻羿，你先放开，有话好好说。”
“不不不，我不放，我可太想你了。”
“放开，不然抽你丫的。”
可能是终于想起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方闻羿依依不舍的放开余渺的脖子，一张放大的方闻羿脸呈现在余渺面前。
这家伙跟四年前完全一样，卷发，丹凤眼，脸偏长，本来五官都挺不错的，就可惜鼻梁塌了点，就成了大众脸。
“哎，渺哥，你长高了耶，你不应该跟我差不多高吗？”
余渺没好气道：“谁跟你差不多高，我一直都比你高。”
方闻羿：“屁嘞，你高中也才176，我那时候就有175了，一厘米不算高。”
余渺没有否认：“合着你四年一点没长是吧？”
方闻羿：“长了，现在176。”
忍着没给方闻羿白眼，余渺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好似这么些年，他们从没有失联过一样。很自然，该吵的还在吵，该拌嘴的也还在拌。
这样也挺好的。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参加商业会谈。”
闻言，方闻羿做作的抹了抹头发，对余渺挑眉道：
“怎么样，帅不帅？这可是我为见你特意挑选的西装，平时还舍不得穿呢。有没有很感动？想不想抱着我哭一场？来吧，宝贝，尽情的来我怀里哭泣吧，哥哥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请你离开我的视线，太辣耳朵了。”
没有理方闻羿浮夸的表演，余渺怼了他一句，就自顾的往包厢区走。
君问归期。
他记得方闻羿就是从这间包厢里出来的。
“渺哥，你等等我啊。”
帘子掀开，里头已坐了一人。
纯白T加黑色工装裤，若不是头不一样，余渺真要怀疑，坐这的人是自己。
“嘿嘿，渺哥，还没跟你说呢，我顺便把老蒋也叫过来了。”
余渺真想把方闻羿抽一顿，提前说一声也好。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什么表情，应该没有很不得体吧？
蒋乙轩和余渺打着照面，看他脸色难看，很有礼貌的站起来，问余渺道：
“不方便吗？”
也不是说不方便，只是没做好准备，余渺刚想出声，方闻羿却抢了先：
“方便方便，我渺哥心大着呢。”
心大？到底是谁心大？啊？
看着方闻羿若无其事的坐进包厢，余渺心想，刚才在门外，为什么没把他打死？为什么会产生这样挺好的幻觉？
眼神追着方闻羿的背影刮了无数刀，偏偏他还一点都没察觉，一屁股坐到蒋乙轩对面，冲着余渺招手：
“渺哥，渺哥，快过来，坐这边。”
拿这种没脑筋的人没办法，余渺索性不和他计较，在方闻羿旁边坐下，正对着蒋乙轩。
他今天很清爽，同样是白T，在余渺穿着，是休闲风，在蒋乙轩身上穿着，就硬生生穿出了简便款警服的感觉。
“渺哥，点菜。”
方闻羿把菜单递过来，余渺没跟他客气，拿着笔认真翻了翻。
“渺哥，你戴眼镜了啊，什么时候开始戴的？还是金框的？啧，太斯文了吧，不像你啊。”
余渺：“嗯，高中的时候就近视了，只不过那时候没管，后来近视加深，就开始戴了。”
在菜单上选了两三个菜，余渺转递给蒋乙轩。后者抬眸接过的时候，余渺突然想起了那副黑框眼镜，上次他忘还给方闻羿，现还在他手里。
“对了，澄澄的眼镜，我忘还给你了。”
蒋乙轩抬起头，嘴角的笑浅淡：
“不急，我也不用，下次吧，有机会再还。”
余渺也不好说什么，早知道这次蒋乙轩在，就把眼镜带来了。
都怪方闻羿，提前说一下会死吗？
眼刀飞向方闻羿，这傻逼竟然还接住了。
“渺哥，你瞪我干嘛啊？”
余渺：“没瞪你，这是关爱智障的目光。”
“啧啧，渺哥你不行了啊，没以前凶悍，戴眼镜就变娘了吗？”
话音一落，四目射来。
接收着余渺和蒋乙轩两双冷冰冰的视线，方闻羿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余渺的咬牙切齿已经体现在了脸部肌肉上：
“这顿你请是吧？”
方闻羿点了点头。
“我觉得，饮料咱就点82年的拉菲吧，应该还不错。”
说着，余渺就要去拿菜单。
一听82年的拉菲，吓得方闻羿一个哆嗦，赶忙按下余渺的手，抱着他往后坐。
“别别别，渺哥，那玩意儿不好喝，真的。我觉得82年的雪碧比较适合你，能够衬托你端庄儒雅的气质，还能促进咱哥俩的感情。老蒋！快给咱渺哥点82年的雪碧。”
余渺简直要被方闻羿逗乐了。
这边蒋乙轩已经点好菜，撩开帘子招呼了一下。服务员接过菜单，礼貌的退出去。
“没有拉菲。”
蒋乙轩这话是对着余渺说的。
方闻羿松了口气，可蒋乙轩接下来这句，又让他把气提了上去：
“我点了一瓶1855，酒庄酒，味道应该还不错。”
“什么！！？多少钱啊？”
方闻羿紧巴巴看着蒋乙轩，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天价数字。蒋乙轩似乎回忆了一会，最后耸了耸肩：
“没仔细看。”
“啊？？老蒋，你坑爹啊。”
“哈哈，阿轩，干得漂亮。”
余渺听着动静，看到方闻羿苦着脸，就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他两一个笑，一个哭，不像成年人该有的样子，只有蒋乙轩，灵魂被那两个字钉在椅子上。
阿轩。
阿轩。
他叫我阿轩了。
余渺他……叫我阿轩了。
余渺还在笑，这回是真心实意的在笑。他是有酒窝的，一笑的时候，就能把儒雅、性感通通甩掉，变得纯真。
眸子愈发清明，余渺唇边不自觉勾勒成弧线。
“先生，这是本店赠送的果盘。”
两个服务员端着盘子，将切好的水果放置到桌上。大多是些苹果、西瓜之类，男生一般对这些没兴趣，但余渺却连拿了两块。
蒋乙轩有些奇怪：“你不是不喜欢吃苹果吗？”
余渺咬了一口果块：“长大就不挑了。”
方闻羿插话：“渺哥不再是以前的渺哥，他已经变了，变得没出息了，不体谅兄弟了，呜呜，我的红酒。”
话刚说完，就被塞了一嘴的西瓜。余渺端着果盘，仿佛只要方闻羿再多说一句，就能把整个果盘塞他嘴里。
囫囵咽下西瓜，方闻羿还惦记着自己的红酒。一直到服务员上了菜、上了酒都没消停。
三人这顿饭吃得也还算热闹，主要是方闻羿，上下嘴皮基本没合过，余渺喜欢抽空怼他两句，蒋乙轩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附和。
临到终了，余渺去了一趟洗手间。
“哗啦啦。”
自动感应的水龙头下，余渺狠狠搓了把脸。
看着镜子里眼眸微亮的自己，有什么东西破开了似的。将手机打开，时间是9：00，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
微信消息显示在屏幕上方，备注为妹妹的人发了信息过来。
哥，赏点零花钱好不好吖？
小妮子，一找他就是要钱。不过，余渺一般都会给的，对于这个妹妹，余渺不会管的太多，但是该宠也还是宠着。
废话不多说，余渺发了50块的红包。
对方立马接收了，并附言：
爱你么么哒。
没有下文。
余渺翻了翻聊天记录，同一个格式，用了快半年了。无奈的摇摇头，没管她。
同时，包厢内。
“老蒋，你不够义气啊，帮着渺哥宰我。”
方闻羿手里攥着1855，眼神穷凶恶极。蒋乙轩这边刀枪不入，手指放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我买单。”
方闻羿撇嘴：“那不行，说是我请，就得我请，这顿是我用来向渺哥赔罪的，你？你要赔罪的话，一顿可不够，少说也得要百十顿。”
手指停顿，蒋乙轩的眼神垂落。
“行了行了，你干嘛这幅死人的表情，乐观点，渺哥他不是小气的人，兴许早就不怪你了。”
不是的，这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他们之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理清楚的。
“别想了，我结账去了，待会还有安排呢。”
蒋乙轩起身：“一起去吧。”
两人出了包厢，前台结账的时候，方闻羿一边肉疼，一边掏出了手机，扫二维码的时候，都不忍心看上面的数字。
刚巧余渺从洗手间出来，方闻羿惨兮兮的拖着他哭诉。三个人出了老饭店，厅外灯火通明，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比之白天更要热闹。
“渺哥，看到对面那个极速网咖了没？”
刚刚掉了血的方闻羿此刻满血复活，余渺本以为吃完饭就可以回去了，没想到方闻羿还有想法。
“这么晚了，还玩？”
方闻羿：“哎呀，明天放假，别那么拘谨嘛。咱们都多久没一起并肩作战了，人家想念你的辅助了嘛。”
这尾音拖得，让余渺差点把刚刚吃的都吐出来。
“这位先生，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还穿得这么正式，能不能有点成年人该有的样子。”
方闻羿基本是挂在余渺身上的。矮半个头的他，拽着余渺的衣袖，脑袋半靠在肩膀上，骚气溢出言表。
“哎哎哎。”
西装被人拎起，连带着身体也一同偏移。方闻羿这么大个人，竟然被蒋乙轩轻轻松松的丢到了一边。
“做个男人吧。”
蒋乙轩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看方闻羿气急败坏的样子，与余渺相视一笑。
时间停滞，这份自然难能可贵。
蒋乙轩的唇角越发柔和。
久违了，会笑的余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