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唠嗑的时候，蒋乙轩一句苦都没说过，但又怎么可能呢？没吃过苦头，是绝对练不出那身骨头的。
翻身起床，终于忍不住，一字一句发了出去。
有时间吗？明天我去东区出差，会路过警局。
路过警局，然后呢？
余渺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灵光一闪。
把澄澄眼镜还给你。
也不知道蒋乙轩能不能看到，先发了再说，明天过去一趟，兴许运气好可以碰到。心满意足地把手机放下，余渺正准备整理整理睡觉，没想到信息很久就回了过来：
好的，我明天都在警局，到了给我打电话。
嗯？说好的忙呢？说好的隔一天才回信息呢？事情发展突然变得顺利，倒让余渺有点不知所措。
黎明很快到来，余渺早早收拾完，十一点出门坐地跌再转公交，十二点多到达警局门口。这个时间是饭点，蒋乙轩既然在警局，应该不会打扰到他工作。
酝酿了好一会，余渺才打通电话。蒋乙轩很快出现，打着石膏的他在一片警服中很显眼，一路小跑站在余渺面前。
高了小半个额头，把余渺罩在阴影下。
“渺哥，这么早过来。你吃饭了吗？”
说话的声音比较精神，但余渺从蒋乙轩脸上看到了黑眼圈，看来是真熬了不少夜。
“还没，你呢？”
从脸上打量到手，石膏还稳稳糊在手臂。余渺呼了一口气。
蒋乙轩微微犹豫：“着急回吗？不着急的话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一起去吃饭？”
余渺：“嗯，可以啊。”
蒋乙轩：“那你先进去坐会？我可能还需要二十分钟。”
余渺：“欸，可以吗？”
警局不是挺机密的吗，他这样随随便便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蒋乙轩唇角扯了一下：“没什么不可以的，走吧。”
随着蒋乙轩进门。这熟悉的感觉…
“你坐会，我尽快。”
尽管有一只手被吊起，蒋乙轩的仪态依旧很好，两肩打得宽，军姿很正，就连转身都很有风度。
余渺坐在位置上，微微打量着环境。简朴的办公桌椅，干净整洁，空间不算大，但采光很好，应该是一个小型会客室。
“咚咚。”
小而有声的敲击，一颗脑袋伸进来，冲余渺露出好奇又拘谨的笑。
“你好，请问可以进来吗？”
余渺礼貌点头。
年轻人给余渺端了一杯水。余渺觉得有点意外：
“谢谢。”
“不用客气。”
还挺容易害羞的，余渺只不过道了声谢，对方就拘谨得手都没地方放了。只不过，他怎么一直待在这啊…
看他时不时偷瞄自己，余渺觉得哪哪都不对。
“那个，请问你有事吗？”
年轻警察有点不好意思，一双欧式大双眼皮看余渺一眼，又马上低垂下去。
娇羞？这是闹哪样？
在余渺快怀疑人生的时候，对方终于吞吞吐吐开了口：“我，我叫祁武，是警局的实习警察，目前跟着蒋哥。”
嗯，然后呢？
“我，我特别崇拜蒋哥，蒋哥特别厉害，然后也很想向蒋哥学习。”
这孩子到底在说些什么？余渺脑子里大大的疑问。
“就，就觉得蒋哥那么强，您一定也很厉害，想，想认识一下您。”
这什么神奇的逻辑，什么跟什么？人物是怎么从蒋哥转成您的？余渺半个字都没听懂。
无意间转了一下头，余光里看到门中玻璃口上好几张脸，差点把余渺吓得跳起来。
警局是闹鬼了吗？一个个都太奇怪了吧。
“咳咳。”
被逮了个正着，门外领头偷看的人假装咳了两声，有模有样地走进来。不贴在玻璃上的脸看起来还有几分正经，就是痘印比较多。
“你好，我是黄敬，蒋乙轩的工作同事。”
对方伸出手，余渺也不好推辞，握手表示回礼，并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余渺。”
两个人各坐一方，余渺能感受到黄敬赤裸裸的打量，若不是要顾及蒋乙轩，余渺真想走人。目光一道道落在余渺身上，有好奇的、惊讶的、还有凑热闹的。
在他记忆里，警局不应该是这样的。不说每个人都像蒋乙轩似的硬朗，但至少也该是方脸警官这样一脸正气。
怎么还有一脸痴汉相盯着人看的。
余渺仿佛能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居高临下的用着不正常的眼光。
“今天终于看到真人，果然是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啊。”
听不清对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头脑里晕沉昏暗。
余渺有点绷不住。
外边一堆毛头小子还在往里凑，仿佛在瞧什么稀世动物。年轻的脸逐渐扭曲成不规则的形状，叫嚣着、嘲笑着。
老太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
你这个贱货！！
腾地一下站起，余渺感觉头部重有千斤。
“不好意思，我去上个洗手间。”
匆匆忙忙丢下一句就落荒而逃，余渺迈步冲门出去，围观者四散逃开。那种讨人厌的感觉才消散了一点。
余渺在洗手间待了很久。
虽然他们的目光里没有恶意，但却勾起了余渺许多不好的回忆。那种沉重感压在背上，让人直不起腰。
恶心。
浓烈的恶心。
仿佛只有不断干呕，才能把这股恶心吐出来。
“咚咚。”
“余渺？”
蒋乙轩站在门外。
把事情处理完后的蒋乙轩出来没找到人，又从祁武口中得知黄敬找了余渺，就意识到不好。听说余渺脸色很不对劲，他才来洗手间找人。
余渺进去有十多分钟了，也不知道怎么样。
“渺…”
刚出口，门把拧动，余渺的脸出现在视线里。看得出来他洗了把脸，眼镜上有点潮湿，脸色没什么不正常，开门面对蒋乙轩的时候还笑了一下。
“事情处理完了吗？”
蒋乙轩觉得哪里不对，可又看不出来。余渺是个很善于隐藏情绪的人，即便是他也很难摸清。从前到现在，一直没变。
“嗯，不好意思，黄敬他们有点神经，如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别在意。”
“没事，走吧。”
看着余渺离开的背影，蒋乙轩内心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