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节过去已有一周。
不少人借着开玩笑，表露自己的心意，虽有出师不利的，但也有马到成功的。自那日开始，学校小树林更加热闹了些，各类走道上，避着老师的目光成双成对。
原本也算是青春里常见的事，然而，却出现了另类的爱情。
在一众男女含羞送爱之中，两个男生的牵手显得尤为特殊。起初，同学们以为是好玩，还各自津津乐道当个玩笑，可日子久了，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每日牵手在校园，一同吃饭，一同上学，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彼此绽开最绚烂的笑意，不顾周围日渐变化的目光，十指相握。
学校有两个gay，很快传遍。就连余渺这种不问世事的人，都有所耳闻。
同学甲：“听说了吗？那两个人五班的，就在我们楼上，今天有人看见他们在教室里牵手了，一点都不避讳。”
同学乙：“去看看？我都不知道基佬怎么谈恋爱的，他们不会觉得恶心吗？”
同学甲：“算了吧，我刚刚去看了，门口挤一堆人，简直堪比明星演唱会。”
同学乙：“咦，他们没一边看一边吐吗？”
这种言论最近在班里流传得很广，已经承包了整个学校的贴吧和课后谈资。余渺对这些话有些反感，明明没人逼迫他们去看，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硬凑上去的恶意？
“老夏，你对这种事怎么看？”
对话不止余渺听到，周围有同学听完后八卦地问夏晏。
“别跟我提，想都觉得恶心。”
比起那些挂在嘴上的讨论，夏晏的态度更为强硬。大部分人对此或多或少抱有一些好奇，恶意也只是跟风，但夏晏不同，他是从骨子里厌恶，半分都不愿触及。
夏晏一脸凶相，虽然不是对着同学发的脾气，但后者还是有些被吓到，低头耷脑离开。方闻羿看着摇头。
“老夏，你正常点。”
夏晏横了方闻羿一眼：“方闻羿，你有毛病吧？两男的搞基，就是有病，我说两句怎么了？你说我不正常？难不成你也是个基佬。”
方闻羿被他冷嘲热讽地脾气暴动：“你冲我吼啥？再说，人又没找你谈，你这一副杀父仇人的脸面给谁看啊！你这人就是事儿多，头脑不清醒，作精。”
夏晏：“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想死。”
两个人莫名其妙因为这种事吵了起来，声势浩大，一发不可收拾。
方闻羿不嫌事大，一拍桌子：“说你作，事儿逼，天天甩脸色，怎么了？还想死，中二病。”
夏晏情绪激昂：“你个煞笔，你有原则吗你？伦理你不懂吗？干脆回去重读幼儿园吧你！”
“不懂的是你，只要不当三儿，人家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一起，轮得到你来讲了？你这天天哔哔赖赖的，以为自己天王老子啊？手也伸得太长了。”
夏晏想不到话来反驳，又不愿承认方闻羿的话，直接动起手来，一把揪住方闻羿的衣领，狠狠地拽过。方闻羿也是个暴脾气，眼睛瞪圆恨不得立刻打起来，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不愿让步。
余渺在旁边看得莫名其妙。前后不过十几秒，两个人忽然就动起手来了，书桌被两个人夹在中间，微微移着。
剑弩拔张，余渺不得不开口劝道：“要上课了，别吵了。”
他站起来扶住方闻羿的肩膀，微向后带。见余渺开口，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忙围起来打圆场，安抚双方情绪。
“老夏，算了算了，以后大家都不提了。”
“就是，干嘛为了这种事伤了和气。”
“大羿就是随口一说，不是针对你，他就这性子，你别在意。”
这一番劝说有了效果，夏晏慢慢放开方闻羿的衣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别过头谁也不理谁，按着脾气回到各自座位上。
上课之后，也是一句话都没说。
余渺照常上课，上到一半，纸条从侧边递到桌上，余渺先看了一眼蒋乙轩，后者愁眉不展，示意他看纸条。
余渺只好低头瞧。
他们两个没事吧？闹得这么凶，我们要不要劝劝？
看完，余渺朝蒋乙轩摇头，顿了顿，又拿起笔在纸条后回复：
没事，方闻羿是个炸药桶子，炸完就没事。夏晏也就是一时意气，等他冷静下来，会找方闻羿和解的，别担心。
看到蒋乙轩收到纸条后脸色有所缓和，余渺才回头继续看黑板。视线从粉笔字转到夏晏的后脑勺，那些话闪现在余渺脑海。
两男的搞基，就是有病。
男生和男生在一起，就是有病吗？余渺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突然对那两个男生有了兴趣，他想见见冲破世俗禁锢的勇气。
说来也巧，余渺这么一想，结果当天就碰上。
晚餐时间，直通校门的大道上两个人十分醒目，同学都躲着他们，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圈外人潮拥挤，圈里空有两人。
他们在各式各样的眼神中，牵紧彼此的手，青涩的脸上有着对环境的不适应，但前进的步伐没有停止。余渺就这么站在路的最末，隔着人海远远地看着他们，直到圈渐渐消失，直到日落西山陆陆续续有人返校，余渺才离开。
那两个男生的身影时常会出现在余渺脑海中，他仔细思考着他们，尽管不知道是想从那一副画面里找出什么，余渺还是将那条路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走过。
偶尔，圈内的人会变化，他成了其中一人，紧紧攥着另一人的手，踏在众人的目光里，走向路的尽头。
“乙轩。”
“啊？”
突然被叫名字，手机差点被颠簸出去，蒋乙轩慌张将屏幕锁黑。余渺以为他是被吓到，没有在意到那一闪而过的女生头像，像平时一样躺下去。
蒋乙轩顺势接住人，看着余渺，眼中有些许疑惑。现在还是晚自习时间，余渺一般不会在课间这样斜躺，毕竟太醒目了点，要是被巡查老师抓到还要扣分。可看余渺的闭目的样子，估计是不会起了。
算了，可能是刷题累了。
蒋乙轩由着他去，自己调整姿势。
余渺低垂着睁开眼，头脑靠在软硬适中的肩处，感受隐约的心跳脉搏，两侧浅浅酒窝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