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禾道人负着手背对着蒋滢,目光落在房间里挂的一幅画上,声音冷淡:“不是说有办法解开我们之间的红线。”
蒋滢觉得有些不安,东西都备齐了,但临到去拆红线的时候她却有些后悔了,不是还对天禾道人有情,而是她胆怯了。
屋外面嘈嘈杂杂,有弟子敲响了她的房门,见里面没有人答应,便喊道:“门主,出事了,天机门的弟子又来了,还将结界给破了。”
蒋滢转头怒视着天禾道人:“你不是说没有人知道吗?你的弟子怎么会来?”
伴随着一声怒吼,两扇房门被震碎,外面的弟子倒飞了出去。
“天禾老贼,我要你死!”
多年积怨一招爆发。
蒋滢最恨的人当属天禾道人,她原本打算等到解开红线之后再与天禾道人清算,谁知这人本质还是没变,一边骗着他一边背叛。
拂尘出手,这栋房屋摇摇欲坠,房梁、尘土簌簌往下掉,随着两人的交手,最后不堪重负的倒塌了。
两人赶在最后冲了出来。
天禾道人浮在半空,脸上的肌肉蠕动,半晌幽幽叹了口气:“师妹,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夫人也死了,之前的事就让他随风飘散。这次我并没有骗你。”
蒋滢抬剑指着他的鼻子:“老贼,你当我还会相信你吗?”
不管他如何解释,蒋滢不信他。
最后两人又动上了手,他们对彼此知根知底,所以再怎么打也分不出胜负来,况且天禾道人因为之前的事心怀愧疚,所以处处手下留情。
这边动静越发的大了,终于是惊动了小广场上的人。
不少弟子看看齐商,又看看打的不分彼此的两个人,心中满是疑惑,难不成除了齐商还有人能与自家门主匹敌的。
蔚汀猜到的那人是谁,问了身边:“你师父还在山上吗?”
齐商道:“不在,也失踪了几日。”
这肯定了蔚汀心中的猜测,那人就是天禾道人,他们上一辈之间恩怨就该让他们自己解决,蔚汀并不想牵扯进去。
但人已经被齐商半拖着往那边走去,说不定已经猜测到了天禾道人也在这里。
那边打的火热,这边看的尴尬。
梵童一张脸都快揉在一起了,指着空中的两个人:“师父他原来也在这里。”
最后还是齐商上去将两个人分开。
蒋滢看到下面的蔚汀,脸色大变,很快就猜到了齐商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停下了手,仍是愤恨的瞪着天禾道人。
天禾道人瞧见自己的几个弟子出现在这里,脸色十分难看,呵斥道:“谁让你们来的,都给我滚回去。”
骂了不算还想着动手。
被蔚汀站在中间握住了他的拂尘,按了下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好歹给自己徒弟留个面子。”
天禾道人不屑的冷哼一声,好歹是住了手。
蔚汀偏头朝着蒋滢一笑:“蒋门主,之前你将我关起来的帐是不是该算一算了。”
临门一脚她的谋算却是功亏一篑,心中纵使有再多的不甘也须得忍耐,抬起下巴问道:“他们是如何找到你并救出来的。”
她这样问无异于是承认自己绑了蔚汀,自张度往下的弟子皆是震惊不已,随即苦笑着望向蒋滢,他们这些弟子或许从头到尾都不明白蒋滢。
蔚汀咧嘴一笑:“当然是我们心心相映了。”
“······”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
蒋滢手掌一挥:“众弟子听命,一个都不能放过,将他们全都抓起来。”
别说蔚汀他们愣住了,就连蒋滢自己的弟子也惊住了,反应过来后立马将人团团围住,但没有一个人先上去动手。
天禾道人毫无波澜看着蒋滢,问道:“师妹,你我之间当真要走到此地步?”
平地惊雷,炸晕了一众迷茫的听众。
天禾道人竟然和蒋滢是师兄妹,结果两人还是仇人关系。
这关系真乱!
蔚汀没办法帮她拆红线,那他就杀了天禾道人,红线照样能断,至于和温书之间的大不了不拆了。这些人必须要死,蔚汀知道她的秘密,留不得。
急促震耳的钟声回荡在耳旁,没过多久,飞羽门上到长老下到弟子全部赶了过来。将他们围在中央。
单论个人修为,他下面的弟子是比不过,但若是一起上绝对不弱于人。
蒋滢眼神闪烁,思量着该如何收拾几人,蔚汀站了出来,对着她道:“我帮你,但你要让我们离开。”
蒋滢盯着他,不拒绝也不答应,蔚汀肯帮他自然是好事,但放过这些人叫她如何甘心:“你们可以走,但天禾道人不行。”
蔚汀笑笑:“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蒋滢咬着一口银牙,这样是再好不过了,点点头道:“好!”
三言两句敲定了他们的去处,蒋滢叫所有的弟子退去,人群入潮水般退去。然后看着齐商他们,问道:“是他们走还是换个地方?”
蔚汀道:“就在这里吧!”
“你们先离开,很快就好了。”齐商抓着他的手腕,站在原地不肯走,心中担心不已,所以不肯走了,巴巴的望着他。
蔚汀好笑不已,拍着他的手背道:“没事!不是还有你师父在,我们两个人还抵不过一个飞羽门门主。”
天禾道人冷哼一声,不屑的扭过脑袋,将自己徒弟拐跑的人他实在给不出好脸色。
最后小广场上只剩下了蔚汀三人,蒋滢说道:“你要的那些东西被压在了废墟中,我叫弟子去挖出来。”
蔚汀笑着摆手:“不用,拆红线不需要那些东西。”
蒋滢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被人耍了,气得脸色煞白,指着蔚汀抖了半天手指,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来:“你、你······”
就算知道蔚汀骗她又能拿他如何,命脉被人捏在掌心,生杀予夺还不是由别人说了算,她现在是有求于人,稍微放低些姿态也不是不可。
蔚汀道:“伸出你们的手,男左女右。”
蒋滢和天禾道人站在一起真的不像曾经是一对的,毕竟从外观上看来,一个像是父亲一个像是女儿。
天禾道人手上的红线和蒋滢一样,两条,一条断了的。
蔚汀解红线很利索,不到一分钟就搞定了。
蒋滢两人手上的断的红线消失不见,只剩那一条野红线。蒋滢皱眉看向天禾道人的手,那是一条完整的红线,不解道:“我和他的红线不是断了吗?他怎么会还有?”
蔚汀淡淡道:“他和你的没了,但和别人生出来新的红线了。”
蒋滢的心脏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疼的她没了知觉,眼睛死死的盯着:“你是说我们还可以有别的红线,不是非他不可。”
蔚汀瞧着她难看的脸色,在心中叹了口气,本来会有新的缘分结果偏偏自己作妖,弄得自己不好还害了别人,心情能好才怪:“对。”
蒋滢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天禾道人,突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去责怪谁了,天禾道人曾经无情无义,但她又比他好到了哪里,还不是伤了另一个人。
朝着人吼道:“你给我滚,从今往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一看见天禾道人,她那血淋淋的伤疤就会被揭开,一次又一次呈现在他面前。
天禾道人仍是木着那张半死不活的脸,从宽大的道袍里取出了一张泛黄的纸张,递给了蒋滢:“有些事情我早该告诉你了,这上面写着温书一直相对你说的话。我一直不给你是因为我的内心深处也在怪你,那个时候本来是能救她的,但你选择了温书,这是人之常情,是我放不下。”
他们的一生都在错过。
天禾道人最初错过了蒋滢,之后又错过了自己的妻儿,如今还要在失去师妹。
提了提嘴角:“从今往后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说完,宽大的袖袍展开,乘风而去。
蒋滢握着那张轻薄的纸张,逾越千斤之重,最后还是展开来读了起来。
那是温书攒下的所有想对她说过的话,始终无法说出口,最后都放在了纸上,却阴差阳错的落在天禾道人手中。
看完便将之折叠了起来,咬着唇呜呜咽咽的掉着眼泪,眼泪并不多,很快就擦干了像个没事人一样。蒋滢外露情绪的时候很少,基本上没有,也知道触及到温书时才会有所伤心。
蒋滢说道:“我和温书之间的野红线也帮我拆了吧!”
蔚汀看着她问道:“真的要拆吗?拆完你们之间再无缘分可言。”
蒋滢笑笑:“我已经拖累他一世,不想再因为我的意气之争拖累他了。”
蔚汀点头:“好!断了红线你也可以好好修炼,祝你早日飞升。”
蒋滢盯着她手上的红线,看着一点点消失不见,像是从她心里抽走了什么东西,空空的却也无比轻松。
蔚汀朝着一笑:“好了。”
蒋滢恹恹的提不起兴趣,很随便的应了一声。蔚汀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低声说道:“晋南市新中路,去看看,或许有新的发现。”
等到蒋滢想要问清楚的时候,蔚汀已经溜之大吉了。
那个地址像是烙铁一般熨烫着她的心口,蒋滢纠结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最后还是去看了看。
晋南市很美很安静的一个小城市,这个城市里的人都很宁静祥和,真的很像是一个养老的城市。
来到蔚汀所说的地方,一条路上全是住宅区,然后在一家很小的店面前头停下了,这里竟然有着一个补习班,环境很简陋,所以里面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温润醇厚的嗓音,就连训斥走神的学生都那么温柔。
蒋滢站在墙角听着听着就笑出了声,她突然很庆幸答应蔚汀的要求,留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不然才不会得到这般好的一份礼物。
在蒋滢走神之际,蔚汀已经跑下了台阶,看见站在远处的四个人,目光落在齐商身上,微眯着眼睛,又在心中一番夸赞。鹤立鸡群就是用来形容齐商的。
走到他们面前,笑道:“走吧!”
梵童撞进蔚汀的视线里,笑嘻嘻道:“你的事情都解决完了吧,那我和苏苑的事是不是可以了。”
蔚汀笑道:“现在就帮你们,手伸出来。”
蔚汀手掌覆在他们两人的手背上,原先很虚幻的红线开始疯狂的蔓延,直到两根碰在一起,相连了起来。
那一方齐商没忘记蔚汀到底是如何来到飞羽门,然后失踪的,因而面对梵童的脸色并不算好。梵童生怕将自己大师兄惹怒了,能避着点就避着了。
蔚汀没注意到齐商放平的唇角,一路上嘻嘻哈哈的倒是很快乐,时不时回头撩逗齐商。
可惜那人兴致一点也不高。
钱星羽看见师兄几个隔了一夜终于回来了,哇的一声叫了出来,直接扑了过来,然后悄咪咪的指着天禾道人房间的方向道:“师父他回来了,告诉我他要闭关,最近别去打扰他。”
钱星羽不知道飞羽门发生的事,听到梵童透露的一两句来,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追着人去问了。
王钰点点头道:“回去休息了。”
蔚汀非常自觉的奔着齐商卧室去了,折腾了这么久,他只想好好休息一番。
刚躺上床就被齐商叫起来:“起来!”冷冰冰的调调。
蔚汀不愿意,翻了个身,面向齐商道:“太累了,有什么等休息起来再说。”
瞧着面色不善的齐商,蔚汀又爬了起来,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的唇上亲了亲,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道:“乖!找我的这几天你也受累了,上来好好休息。”
语毕,伸出两根手指头在他脸上挤出一抹笑容:“不高兴?还是说你想和我······这样。”
蔚汀亲向齐商的耳垂,一双眼睛十足的勾人。
齐商却是推了蔚汀一把,眼中的寒意却越来越重。
蔚汀一下子又跌回床上,发蒙的看着面前的人,他这般好声好气的哄他,还闹什么脾气,冷声道:“你到底怎么了?有话就说,没话可说就滚蛋。”
他的耐心和脾气也是有限的,好不容易感受到了齐商的心意,结果转身就翻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