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稳后,刈幽赶忙从少司身上爬起来,一脸关切道:“你有没有事?”
少司抬眼望着刈幽,望进了他的眼底,正满是关切,突然笑出了声:“既然关心我,又为何要那般害我?因为放不下仇恨吗?”
刈幽收回自己的手,蜷缩着手指,半晌才说道:“对不起!”
少司笑笑,坐直了身子,但这次却是坐在了刈幽身边,问道:“为什么不肯走?”
刈幽垂着眼眸,躲开了少司的覆过来的手,说道:“有事需要留下,如果拖累了你,现在就将我交出去吧!”
少司觉得自己心情很好,笑呵呵道:“是不是因为我?觉得走了之后就不会再见到我,所以不愿意吗?”
不管之前刈幽如何,至少现在他不肯走是因为自己,少司想着如果自己先低头,给刈幽一个台阶下,然后将人带回王府。
但他没能瞧见刈幽晦暗不明的脸色,数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都没能张开口。
少司自顾自道:“你先随我回王府,等守卫松些,我带你回封地去,不用担心会被砍头。”
刈幽喉咙发涩,不敢看向少司的眼睛。
蔚汀早就从齐商怀里抬起头,掀开帘子走到马车外面,问道:“怎么了?”
伍十八的目光落在对面拦着他们去路的人,正是禁卫军,还不仅仅是一队的人,为首的是个头戴盔甲的人,骑坐在马背上,身后的人足有五六十号人,排列整齐的队伍。
蔚汀皱起了眉,冷声道:“你们知道这是谁的马车吗?胆敢拦在这里。”
那人抬手叫身后的人抬起弓箭对准了马车方向,说道:“在下奉皇上之命,前来捉拿叛贼誉王。”
蔚汀唰的抬眼瞪向那人,渐渐地眯起眼睛,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那人手掌抬起,手中握着黄澄澄的圣旨,“誉王与刺客柳刈幽勾结,还敢说不是叛贼?此刻那叛贼定是就坐在马车内。”
一语就道破了刈幽就在马车内。
少司也听见了外面的对话声,急忙走了出来,厉声呵斥:“胡说,本王要见皇上。”
那人咧嘴一笑,森森白牙露了出来,说道:“皇上是不会见你的,而你也没有机会再见到皇上了。”
踢踢踏踏,整齐划一的行走步伐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他们的身后同样出现了禁卫军,上百号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少司的一张脸铁青,事到如今,他要再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就不配在皇室生活那么久了,冷声道:“原来皇上就这般容不下本王。”
皇上想要除去少司,但他是如何得知少司会将刈幽救出来,且还能将他们给堵了起来。
蔚汀也想到了这些,偏头看着少司,问道:“你身边人有问题?”
少司摇头:“不会,他们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而且救人这种事是救你之前才告诉他们的,根本不可能通风报信。提前知道要救人的不过有我们四人,还有一个……”
“柳刈幽!”
少司不可置信,但还是转身冲进了马车内,提着刈幽的衣领将人拽了出来,冲着他吼道:“你告诉我,你消失的那两天去了哪里,你都干了些什么?”
刈幽面色一白,悲切的望着少司,嗤笑一声,“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在皇宫,见了皇上、你的哥哥。我灭族仇人的儿子。”
少司的手抖得厉害,根本就抓不住刈幽的领口,衣襟数次从他手中滑落,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想不到刈幽居然、居然才是那个出卖他的那个人,他们一心一意的要救的人转身就将他们给出卖了。
“你不是恨皇上杀了你全家,你为什么要反过来帮助他来害我?”少司猩红着眼睛,吼道。
刈幽呵了一声,看向少司的眼睛里爆发出憎恨之意,是他一直掩藏在内心深处的憎恨:“不是他、是你,当初我全家被斩首就是因为你,因为你的任性,所以你的父皇、那个昏庸的皇帝才夷灭我全家。”
啪!
蔚汀不知何时站在了少司身边,伸手给了刈幽一巴掌,将他的脸抽的偏向另一边,嘴角渗出一丝血痕来。
“醒了吗?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吧!少司如何待你,摸着自己的胸口问问自己没有心吗?感受不到吗?一次又一次的戏耍他,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觉得很高兴?将上一辈的事情怪罪到少司身上,只能说明你懦弱无能。”蔚汀说道。
哪怕明知这不是真的,只是在梦里,仍觉得气愤不已。
刈幽神经质般的笑着:“陆樘,你真让人恶心。对我死缠烂打了两三年,结果一看见誉王的侍卫,扭头立马就缠上了人家,也不在乎别人愿不愿意,现如今又跑来替王爷出头,怎么哪里都有你。”
“假惺惺的进到天牢里救我出来,你以为我愿意被你救吗?”
蔚汀被骂的莫名其妙,也被讨厌的莫名,但他看见刈幽那张脸就十分不爽,本来就对他没有好感,如今更是厌弃到了极致。
蔚汀的手又抬了起来,被齐商一把按住:“与其和他去计较不如想办法怎么逃出去。”
冷哼一声才算作罢。
少司好像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亏他刚才还在想原谅了他,然后带他回封地,不管外面如何。
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人家根本就不会原谅自己。
他拿着自己的一颗真心捧到刈幽面前,被摔上一次还不够还要再捡起来巴巴的再跑回去再受一次伤。
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来,问道:“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我死了,你的仇也该是报了。”
“柳刈幽,你挺狠的,如果有来世,我绝对不会再遇见你,也绝对不会再喜欢上你。不过,我还是要祝贺你大仇得报。”眼底尽是绝望,甚至于此时连恨都恨不起来。
说完,少司不去看他一眼,拍着蔚汀的肩膀道:“对不起,牵连到了你。”
蔚汀笑道:“无事,等出去后你再好好的向我赔罪。你真的甘心就这样去死?”
少司苦笑:“不甘心又如何,怎么逃出去?”
蔚汀朝着另外两个人道:“齐商、十八,杀出去。十八,保护好你家王爷。”
“是。”
这次,蔚汀真的放弃去管刈幽的死活了,少司更是不想再听到有关于刈幽的一句话。
少司手无缚鸡之力,三个人将他护在中央,让他受不到一点伤害。
上百人前后夹击,不断地靠近他们。
不管他们怎么选,无论选择从什么地方出去都会被围困在里面,根本冲不出去,但四人还是选择寻了一个方向往外突围。
禁卫军不同于一般的人,有组织有训练,蔚汀他们试图往外冲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刚突破了一个口子,立马就有人给补上。
刈幽就傻傻的站在马车上看着那边的四个人冲进禁卫军当中冲杀,血花每飘起一蓬,他的心口像是被什么重物锤了一下,钝痛,痛的他连声音都无法宣泄于口。
其实只要他肯放下,顺了少司的心,将仇恨掩埋起来,陪在少司身边就好,但他每一次闭上眼睛都能看到死去的亲人,父亲临死前不甘的怒吼。
蔚汀护在少司身边,齐商又护在他身边,四个人聚集在一起,一时间禁卫军也奈何不了他们。
蔚汀一掌拍在一名禁卫军的肩头,夺下他手中的长枪,反手插进了另一个人的胸膛里,后背与齐商贴在一起,防御着周围。
四个人被禁卫军冲散开来,余光瞥见另一边左支右绌的伍十八,说道:“别管我,把少司看好,说不定等我们冲出去后他们之间的红线就会断掉。”
“好。”
齐商果真听话的与伍十八汇合,一起护着少司往外突围。
蔚汀一剑封喉,将尸首往禁卫中一推,将他们冲上来的步伐堪堪阻挡住,他与齐商他们手法过于凶狠,一时间确实镇住了禁卫军,不敢轻易冲上来。
打从一开始,蔚汀没想着能直接闯出去,一边且占且退,最后迅速的进入到了旁边的一间店铺里。
伍十八找来桌椅抵在门口,让外面的人闯不进来。
四个人都靠在墙上、桌角,喘息的厉害,衣服上沾染的不知道是谁的血迹,幸好几人都还算平安无事,但也离死不远。
冲不出去,外面的人耗也能耗死他们。
齐商去店铺后面转了一圈,摇头道:“没有后门。”
死路。
蔚汀怔了一下,快速道:“都先休息,休息好了继续往外闯。”
明知道希望不大,还是要坚持下去,蔚汀并不想死在这里,如果运气好些,并不会真的死去,但运气差些那可就要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而且伍十八还跟在他们身边,说什么也不能害了他。
蔚汀趴在门上,透过门缝朝外面看去,那些禁卫军正迅速的分散开将铺子给围在中央,只围不攻,不知道在等什么。
很快他就会知道了,那些禁卫军从背上取下弓箭,搭箭弯弓,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将箭给射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