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日,太后拒绝见皇上,直到少司被平安放出了天牢。
殿内的宫女太监全被皇上给遣了出去,坐在软塌之上。
太后捻了一块糖糕放在皇上面前,说道:“这是你最爱吃的糖糕,刚叫人做的,皇上尝尝。”
云彻捻起糖糕尝了一口便给放下了,说道:“母后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想起儿子来。”
太后不悦的皱眉道:“这是在怪哀家吗?皇上与少司皆是我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自相残杀视而不见。”
云彻淡淡道:“所以就叫儿子不顾自己的生死,放了少司。”
太后动了怒,头上的步摇随着身子换了换,“不是都调查清楚了,此事是那柳刈幽一人所为,与少司无关,你还想如何?”
云彻幽幽道:“那只是他一人所言?母后心知肚明,不然为何不让朕彻查下去。”
太后说道:“那是为了不破坏你们兄弟二人的感情,皇上若是调查了,让少司作何想法,还当皇上这个当哥哥的对他起了疑心?”
偏心不算,还要如此。
云彻道:“从小到大,您就偏心少司,有好玩的好吃的什么都先尽着他来,而我从小便被寄养在怡妃那里,连你一声母妃都不能唤,后来大些好不容易回到您身边,您眼里从来就没有过我,满心满意的全是少司,甚至于还想让父皇立少司为太子,若不是他年幼,群臣不答应,说不定这皇位就不是朕的了。”
太后精致的妆容有了一丝丝的破裂,她也知道从小偏袒的少司多,但如今云彻是一国之主,想要什么没有,而她也不过想让两个儿子平平安安,不要兵戎相见,叹了口气道:“从今以后就让少司在他的封地安安稳稳的待着,以后不用进京来了。”
云彻不动声色的将手掌隆起,按耐住心头的喜悦,说道:“如此甚好。”
……
从太后宫里出来,云彻叫人传了刑部尚书和掌管京城兵力的将军进宫,商量事宜。
载着蔚汀的囚车缓缓的穿过冷清的街道朝着热闹的地方走去。
街边聚集了不少好事的平民百姓看着囚车从身边路过,然后对其指指点点。
刺杀皇上的罪名,是该被牵连九族,但刈幽上三族下三族算下来也不过是他一个人。
所以皇上下令也就斩首一人。
囚车转了个弯,前面就该是京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人群像是一下子从地下涌出来来一般,除了给囚车留出来的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
这里就是他们商量好地方,趁着人多混乱,将他救出来。
长街其实并不长,反而很短,从街头走到结尾不过三百步的距离,一眼就能看到另一头,两旁的摊贩早就收了摊,整个京城的人都得到了消息,知道今日会有人被砍头,所以都想去看看,便早早地收了摊等在这里。
果然看到被押在囚车里的人。
囚车行驶的速度并不慢,很快就长街走过了一半,仍然不见齐商他们出现。
蔚汀皱起了眉,该不是出了事吧!
另一边少司正带着人赶了过来,他不会武功,所以在长街的另一边等候,齐商和其余侍卫都准备好了,随着可以动手,一声叫喊将他们给拦住了:“柳公子他······”
管家匆匆赶来,拖着年老的身体喘的厉害,话都说不完整。
少司赶忙问道:“怎么了?柳刈幽他怎么了?”
管家平复了呼吸,“柳公子他回王府去了。”
诡异的沉默,少司的面色变得极为难看,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给回去了,如果此刻将蔚汀救出来,那么整个京城必定会戒备森严,想要再将刈幽送出城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少司略微一思量,转头对着齐商道:“你们先等等,等刈幽安全出城之后再救人。”
齐商的脸色迅速的变得难看,深吸了一口气:“什么意思?要放弃他吗?”
少司歉意的望着齐商:“不是,只是不能现在将人救出,不然刈幽就出不了城了。”
齐商自然是心知肚明,但如果此时不去将人救出,再过一条街就到了刑场,在重重戒备之下,能不能救下人是无法保证的事。
少司叫人驾着马车往回赶,临走时还不忘嘱咐道:“半个时辰,给我半个时辰的时间。”
齐商冷冷的看着他,目光冰冷嗜人。
少司一点也不怀疑,如果陆樘真的有什么事,他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但柳刈幽他真的没办法坐视不理。
一颗心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让他无法靠理智思考问题。
少司一走,伍十八赶忙道:“王爷既然走了,我们也没必要听从他的,去救陆公子吧!不然等真的到了刑场,那么多守卫,拼上命也就不出来。”
齐商望向长街的方向,耳边还能听到嘈杂的人声和毫不掩饰的辱骂声,闭了闭眼睛,说道:“等。”
不等刈幽走不了,会面临一死,蔚汀一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
所以不管如何,时间一定要拖到最后。
伍十八急了,“王爷是摆明了要放弃陆公子,去救柳公子。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任凭伍十八在他耳边如何劝说,齐商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配在腰间的长剑被拔出来一截,食指指尖按在上面一压,鲜血顺着剑刃流进了剑鞘里,疼痛稍微减缓了心里的急躁。
就是因为太明白其中利害,就是因为明白蔚汀的想法,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里等着。
齐商瞥了一眼快要急疯了的伍十八,说道:“进刑场之前,拦下。”
少司早就吩咐所有人听从齐商的命令,齐商本就是所有侍卫中最受少司器重的一个人,所以让听他的命令自然都愿意,蔚汀身上的四个护院只要有钱也愿意听。
得了命令的一众人直接赶往临近刑场的那条道路上,伍十八最为激动,冲的也是最快的一个。
连齐商在内一共二十二人,有两个侍卫被少司带了回去,就算少了两个人,对于齐商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抄了近路赶往那边,他们到的时候,押送蔚汀的马车还没有过来。
齐商一挥手,叫人全部躲了起来。
有的人藏身在人群中,有的人藏在附近的酒楼里,视线最好。该藏的藏,该等的等,所有人都做好的准备。
齐商就站在离刑场入口最近的地方,一眼就能看见从对面驶过来的囚车。
伍十八哪里也不去,就跟在齐商身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这次,我一定会让陆公子刮目相看,至于你刚才所做的决定我会一字不差的告诉他。”
到了如今,伍十八还未放弃。
他不信陆樘得知了齐商将他放在最后才来救会不在意,甚至还在想,两个人最好闹翻。
齐商压着眉尖,对他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之间如果那么容易挑拨的话,蔚汀便不是蔚汀了。
囚车缓缓驶来,齐商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马车内的人,那人也看见了他,虽然顶着一张别人的脸,但那副神情再熟悉不过了。
眉尖上挑,嘴角噙着笑意,一点也不担心。
在长街的时候,蔚汀始终没能等来救他的人,便猜到他们应该是出了事,一颗心不免沉了沉,替齐商担心起来。
而他也不会坐以待毙,带着镣铐的手动了动,一根银针落进了掌心······
原以为齐商他们碰到了麻烦一时半会赶不过来,正打算动手的时候,囚车转了个弯,拐进了最后一条街。
突然,眼前一亮,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人群中的齐商。
眼睛眯了眯,蔚汀唇角一翘,想着:真不愧是我的人,即使在人群中也很两眼。
就在囚车即将驶进刑场的时候,刚好就在他面前,齐商用黑布将脸蒙上,手掌一挥,拔出了藏在腰间的长剑,跃了出去。
两步就落在了囚车之上,一剑砍在了囚车之上,削铁如泥的剑穿透木栅栏,木质的囚车一下子被破开了。
手掌落在蔚汀的手上,拉着他:“走。”
护送的侍卫稍微一愣神,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刑场口劫人,侍卫也算是训练有素迅速的反应过来,拔出刀剑朝着齐商围了过来,靠的最近的一个人,被齐商一脚踹飞了出去。
在齐商动身的一刻,埋伏在周围的人纷纷冒出了头,都是些蒙面人。
那些人身手迅捷,将远处赶来的侍卫给缠斗住,不让他们靠近囚车,还有两个人护在齐商身边,将人给抵挡住。
伍十八也越上囚车,用刀砍断了蔚汀身上的铁链,说道:“陆公子,我来救你了。”
蔚汀淡淡的嗯了声,然后跟着齐商跳下了囚车。
原本只想着看热闹的百姓遭了无妄之灾,刀光剑影中,是慌乱逃窜的人,这里更加混乱。
看着蔚汀跟着齐商离开,伍十八苦笑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赶来的侍卫越来越多,但是这里聚集的人太多,外面侍卫根本没办法进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打斗声渐渐远离了,耳边只剩下叫喊呼救声。
其余人见齐商顺利的救下蔚汀,且战且退,进入到旁边的酒楼里,跃上屋顶慢慢的离开。
齐商拉着蔚汀钻进了人群里,一下子被淹没了。
侍卫奋力的在后面奋力追赶,但视线被四处的逃窜的人给挡住,很快就看不到蔚汀的身影。
蔚汀跟着跑了两步,脚下一软,差点跪了下来。
被齐商稳稳扶着,低头一看,蔚汀身后一串血脚印,血迹正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齐商皱起了眉。
蔚汀倒是不甚在意道:“伤口裂开了。”
将长剑一收,齐商说道:“我背你。”
还不等蔚汀答应,直接将人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