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蔚汀才知道那日和墨阮神君一起的人是都凤神君,天帝的左膀右臂,陪着天帝一起征战天下,是仅次于天帝的一尊神。
但经过上次的事之后,蔚汀对他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听到再多的有关于他的丰功伟绩也无动于衷。
归宜神君手下掌管了不少神仙,地位在天上足以排进前五,蔚汀和蔚榭跟着他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偏偏蔚榭和蔚汀的性子南辕北辙,蔚榭不是个安分的主,这天上的神仙都入不得他的眼,因着上次归宜神君处罚他的事,蔚榭也记恨上了他。
归宜神君见他那性子太过锋芒毕露,直接打发他去管理从地下挑上来侍奉各大仙君神君的仙婢,被派去那里完全就是被发配的意思,蔚汀则被他留在身边。
如此行径很快就落进了其余神仙的耳中,都暗暗咋舌,那么好的一个苗子就直接被流放了,而留下了一个不突出的人,不知归宜神君是作何想法。
归宜神君不要的人,偏偏却是很多神仙想要拉拢的人,那样的人太过优秀,总归有一天能大放光彩。但去拉拢蔚榭的人都无功而返,因为蔚榭看不上他们。
蔚汀随着归宜神君进了他的小院落,归宜神君的住处很偏很远,安静还很朴素。在他进来的一刻,目光落在了院落的拐角处,那里空空如也,但他觉得该有东西来着,脱口而出:“那里是不是有一盆紫罗兰?”
归宜神君不解的看着他。
蔚汀住了嘴,他是为蔚榭求情来着,说道:“神君,我哥他不是故意冲撞墨阮神君的,还请你将他调回来。”
归宜神君淡淡的看向他:“戾气太重,需要磨练一番。”
蔚汀急忙道:“他太傲了,这样对他不公平。”
归宜神君袖子拂过桌面:“我意已决,休要再提。”
蔚汀剩下的话都被堵在了口中,归宜神君的态度太过决绝,根本毫无回转的余地。
从那之后,蔚汀时常去看蔚榭,陪着他清点人数,再将人分配到各个神仙的府上,这样无聊枯燥的日子,蔚榭自己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满,但他时常罢工,好久都不见得能出现一次。
还是蔚汀常常帮他将事情做完,替他打了掩护。
蔚榭也不说他是去哪里,只是看向蔚汀的目光越发奇怪。
蔚汀刚来就被蔚榭拽走了,远远地就看到瑶池,那边隐隐约约有着不少人头晃动,今日正是天帝将天山仙君以上的人都给请到瑶池举行宴会。
归宜神君也去了,像他们这样无名无分的神仙连出席的可能都没有。
蔚汀还当蔚榭也想来看看天上的宴会是何模样,便笑道:“天上的宴会也比不过你举办的十分之一。”
蔚榭脚步未曾停留,拽着蔚汀直接闯进了宴会,大步走到都凤面前。
蔚汀急的变了脸色,不断说道:“蔚榭!你干什么?”
蔚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将目光落在都凤身上,说道:“笑一个!”
原先觥筹交映、热热闹闹的宴会突然安静了下来,许多人倒吸了口冷气,还没有人敢这般对都凤神君说话。
都凤神君吐出一个字来:“滚!”
蔚榭状似疯狂的吼道:“你笑啊!就他娘的笑一个怎么了!是堕了你神君的威名了,那你抛弃我娘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
平地惊雷。炸晕了一群人。
但凡眼睛没瞎都能看出来,蔚榭和都凤的眼睛像,可以当做偶然。但蔚汀和都凤却是更像了,眉宇间五六分的相像,鼻子、嘴巴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个人站在一起若说毫无关系,那就只能感叹女娲的神奇了。
都凤神君仍是一副平淡的样子,骂道:“滚!”
蔚汀懵了,竟感觉有些害怕,慌忙的去抓蔚榭的手:“哥,你在说什么啊!咱们的娘怎么可能和都凤神君有关系,你就别发疯了。”
蔚榭反手抓住他的手,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猩红的颜色流转:“我又没有胡说,你让他告诉你。”
蔚汀艰难的转过头看向都凤神君,祈求一个答案。
他想要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都凤神君怎么可能是他们的父亲,如果他们的父亲是一位神君,那么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去找他们,不去找他娘,让她一个人孤苦无依的死去。
都凤神君冷冷的看着他们,眼睛里不带任何的感情,却说出最绝情的话:“是。我确实是你们生父,但我绝对不会认的,因为你们的母亲不配。”
蔚汀茫然的看着那个人,一颗心碎成了渣,他居然承认了,但却说他们的母亲不配,那到底谁配!!谁配做他的夫人,谁配做他的孩子。
所以这就是他对他们弃之不顾的理由?
血液仿佛都被冻住,蔚汀抬手去拽蔚榭的袖子,低声唤道:“哥!”
这样的结果,还不如让他一直以为生父早已死去,因为不在人世所以没办法管他们,才让他们流落在外那般久,他们才会吃了那么多苦头。
但事实将他那点幻想敲击的一干二净。
蔚榭直接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朝着都凤神君动了手。
一招,仅仅一招就被人按在桌子上,反射着寒光的冰刃离他眼睛不足一寸的距离,都凤神君冷冷道:“以下欺上,该诛!”
最后还是归宜神君出声将蔚榭保了下来,将他们兄弟二人带了回去,这一场闹剧才算结束。
事关都凤神君的声誉,天上的神仙看进了眼里,也明白了都凤神君的态度,做到了不说不变。不敢轻易谈论,对于蔚榭和蔚汀的态度像是从前一般。
哪怕身上流着都凤神君的血脉,也没有任何优待。
蔚汀这时候才算明白为什么他和蔚榭天生与众不同,他哥那般优秀,天赋绝佳,而他也并不比那些所谓的天才差,原来是遗传了天上都凤神君的血脉。
归宜神君淡淡的对他们说道:“不管你们对都凤神君是何想法,记得收敛起来,他不是你们能惹的起的人。”
蔚汀的脑袋隐隐作痛,很多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都凤死了、蔚榭也死了、而他似乎也不在天宫了,还有一张陌生的脸,对他回头一笑,心神一漾。
心头没由来的恐慌,抓起蔚榭的手:“哥!我们回去,回去好不好,在人间你就是皇帝,不能在天宫里再受气了。”
蔚榭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说道:“我要留下来,那人欠我们的都要还回来。”
蔚汀劝不动蔚榭,也打不过他更不用说用强将人带回去,只能像个牛皮糖一般一直跟着他,生怕他去找都凤寻仇去,但他安静的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仍然做着原来的本职。
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了五百年。
这期间,蔚汀常常做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人会抱着他问他去了哪里,他答不上来,那人便很生气的叫着他的名字,去吻他,然后叮嘱他一定要找他。醒来之后却连那个人的样子都给忘了。
蔚汀满头大汗坐在床边,他眼前闪过的碎片没有一样是实现,时间一久只当自己恍惚看错。但心口总有一块空啦啦的地方,他在想一个人,但是一深入想就是一片空白。
就连那个人的容貌都想不起来了。
蔚汀揉着额角只当自己是从前受蔚榭的荼毒过深,才会做那样的一个梦,梦见自己和另一个人男人在一起,他才不会喜欢男人呢!
因为两个人这几百年来很安稳,两个人都被提升了,做了仙君。
上一任月老退位了,归宜神君举荐他去当新一任的月老,他顺利的继承了月老之位,做了牵线的媒人。而蔚榭便没有那么幸运了,徒挂着仙君的虚衔,并没有任何实务。
天上挂着虚衔的仙君不在少数,蔚榭这般并没有什么不妥,但蔚汀不大满意,蔚榭的能力很强怎么就能不被委以重任。
在他任职月老当日,天上不少神仙都来祝贺。
其中就包括了唯一前来的神君,墨阮神君。蔚汀知道墨阮神君和蔚榭不睦,所以当在门口看到来人之后,便赶紧引进了内殿之内,避开了蔚榭,请他上座。
因为人手不足,蔚汀找不到人来伺候墨阮,只好亲自上。
去外面给墨阮神君斟了热茶回来,中途碰见了蔚榭,那人笑着拦下蔚汀,伸手整平了蔚汀有些褶皱的袖子,说道:“当了月老,可不能再这样了!”又问道:“你干什么去?”
蔚汀说道:“有客人来,我去拿些热茶来吃。”
蔚榭笑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吧!”
蔚汀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蔚榭经常帮他做些小事,便点点头道:“那我在这里等着你。”
没过多久,蔚榭就拿着一壶刚刚泡好的茶水回来了,递过去的时候还不晚说道:“小心烫。”
蔚汀没想到蔚榭话里有话,拿着热茶水就去了内殿。
给墨阮神君斟了热茶,说道:“神君怎么想来我这里?”
不是一向瞧不起我们这些飞升上来的凡人。
墨阮神君吹了一口漂浮在上面的茶末,喝了一口,味道并不怎么样,像极了蔚汀兄弟两个人。讥讽一笑:“别自作多情,我是来找蔚榭的,我想和他比试一场。只要我赢了,都凤神君就会答应收我为徒。”
蔚汀垂下眼眸:“呵呵!没可能,他是不会答应。就不要让我们这些凡人就不要脏不神君你的眼。”
墨阮神君鄙弃的看着蔚汀:“别以为你身上留着一半天生神灵的血液就自以为了不起,在我的眼里不过还是凡人。”
蔚汀勾了勾唇角,小声道:“我宁可不要这血脉。”
墨阮神君还想继续嘲讽蔚汀,但说出口的话变了腔调,音色忽高忽低。墨阮神君猛的变了脸色,双手按在自己的嗓子上:“我的声音。”
喑哑难听。
一手拂掉了桌子上的茶杯,指着蔚汀的狠声道:“你,你居然给我下毒。”
蔚汀慌忙站了起来,辩解道:“我没有。”
墨阮神君是喝了他的茶才毁了嗓子的,所以毒肯定是下在了茶水了,而那茶水蔚汀根本就没有喝,也就说明他知道里面被下了毒。
蔚汀还想解释一下,但墨阮神君认准了就是他所为,挥掌便朝着他拍了过去。
蔚汀的身手怎么可能比得过墨阮神君,眼瞧着就要被拍中胸口,一只如玉的手掌横档了过来,将他推开了。
伴随着一声冷淡的声音:“滚开。”
两掌相撞在一起,一圈涟漪从中散开,一向自认为修为甚高的墨阮神君吃了亏,那人居然与他不相上下。
墨阮神君冷喝一声:“蔚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