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商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两个人趴在他面前好奇的看着他。
大的那个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双冷漠疏离的眼睛落在他的身上,好像打量着一件物品,穿的很是华丽,小的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躲在大的身后,正滴溜溜的转动着眼睛好奇的盯着他看。
很快,齐商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衣服上,繁琐的服饰,束起的长发。
古代人?
齐商不由得皱起眉头,这里是哪里?
很快他就知道了,躲在大的身后的少年走了出来,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哥哥!你是乞丐吗?怎么穿的衣服都这么少。”
软软糯糯的声音,一双眼睛很是漂亮有神,偶尔有着精光流转。
也许并不是看上去那般胆小怯懦。
齐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现代人的衣服,露着胳膊和腿,看上去确实像是衣不蔽体,难怪会被误会。
但他更关心的是那个蹲在他面前的少年,和蔚汀一般无二的眉眼,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蔚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白净的脸颊。
换来的却是那个年轻人在他手背上抽了一掌,然后迅速的将蔚汀护在身后:“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弟弟。”
蔚汀没觉察到齐商的恶意,便拽着蔚榭的袖子撒娇道:“哥!我没事,咱们家不是缺少杂役么,看他这么可怜就将他带回去做个杂役给他口饭吃。”
蔚榭不太相信这种来路不明的人,但抵不住蔚汀的哀求,答应了。
彼时蔚榭已经修炼起来,成了人间数一数二的修士,没人敢招惹,便选了一处人杰地灵的风景秀丽的地方辟做宅院。
还未走进去大门,齐商就被这座巨大的宅院震惊住了。两扇大门九列九排银色的铆钉,足有三米高的大门需要四个人合力才能推开。
琉璃为瓦,翠玉为砖,上等的金丝楠木作柱,屋檐上的四角放着翡翠打磨的貔貅,再也没有比这更豪奢的建筑了。
进了宅院,就都笼罩在蔚榭的感知以内,他便放任蔚汀随便玩去了,不怕会出什么事。
蔚汀没有乱跑,而是带着自己刚“捡”回来的乞丐去了自己的房间。
有时候蔚榭会过来和他住上几日,所以他的房间内也放有几件蔚榭的衣服,蔚汀见他们的体型差不多,便拿蔚榭的衣服给他穿。
蔚汀就看着那人换衣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蔚汀,刚才那人是我哥,他叫蔚榭。”
齐商换好了衣服,答道:“齐商。”
蔚汀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夸赞了一声:“你穿上不比我哥差多少,但你没有我哥好看。”
说这话时,蔚汀眼睛里闪着光,带着满满的欢喜和钦慕。
齐商心中一种名为妒忌的情绪翻滚,吃味不已,他和蔚榭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一个是最亲的亲人一个是恋人,但有时候难免不会想一想,他和蔚榭到底谁更重要。
蔚汀两条小短腿吊在椅子上,不断的晃动:“这里就我和我哥两个人,剩下的都是杂役。你记住,这里我和我哥就是主人,不管你看到什么听见什么都要当做没有发生的样子。不然会死的很惨。”
说这些话的时候蔚汀很平静,不太想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但齐商并不觉得奇怪,如果蔚汀小时候不聪明那才是奇了怪呢!
齐商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可以确定的事他居然碰见了小时候的蔚汀和蔚榭。
蔚汀从椅子上下来,只到齐商的胸,他还需要仰头看着他,让齐商弯下腰来,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报复了回来:“这是你刚才摸我的代价。走吧!我带你认认路,以后没事的时候就来我这里陪我。”
齐商顿时哭笑不得,还是这般小心眼。
相比较后来的蔚汀,这时候的蔚汀没那样沉的心思,许多事情还是可以从他表情中窥得一二分。
这么大的地方,却没一个能陪蔚汀的人,蔚榭大多数时候都会陪着他养的那些小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到。
他从外面捡了这个乞丐回来,既然人是捡回来的,那这人就要陪着他,是他的私有物品。齐商感觉到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迎了上去,蔚汀正看着他,殊不知已经被打上了标签。
蔚汀带着他绕过走廊,穿过亭台,中间还需要乘坐船才到了杂役的住处,这里住了不少人,皆是一身灰衣,看到蔚汀过来有些惊讶,他们兄弟二人可从不踏足低眉顺眼的叫道:“小公子。”
蔚汀却不看他们,目光落在他们身后住的房间,抬脚走了进去,一股子异味扑鼻而来,蔚汀站在门口再也不肯走进去一步,看着那种可以住五六个人的大通铺,皱起了眉,转身就走。
一路上嘴巴撅的老高了,齐商便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后,偶尔目光会不经意的落在蔚汀的脸上,带上了笑意。
蔚汀突然停下脚步,问道:“你愿意住在那里吗?”
蔚汀像是很生气,两条眉毛都快纠结在一起。那里太乱太杂了,他并不想让齐商住在那里,但这人只是他捡回来的杂役,不住那里难道要让他和他睡?
他凭什么对一个捡回来的乞丐那样好?
所以他在纠结。
齐商摇头:“不想。”他更想和蔚汀一起睡。
蔚汀抬着下巴,老气横秋道:“既然你不愿意,我住的还有空的屋子,你就去那里睡吧!记好了,不是我愿意让你睡的,是你自己不愿意我才勉为其难的让给你住。”
齐商失笑,应道:“是我求你住的。”
蔚汀这才高兴的笑了。
宅院太大了,在里面很容易就会迷了路,蔚汀对着他说道:“这几日你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免得迷了路死在角落里我可不管。”
两人走到凉亭,迎面走来一个人。
面孔莹白如玉,身上披着一件墨色的大氅,一头黑色的头发散开垂落至腰部。看到蔚汀后,眼睛亮了起来,赶忙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想去碰蔚汀被他躲开了。
那人轻声叫道:“小汀!”
换来的只是蔚汀恶狠狠地目光:“离我远点。”
那人无奈的笑笑,还想伸手去碰蔚汀:“好久没见了,我挺想你的。”
蔚汀和他保持着距离:“滚开!你觉得我哥宠你,留你在他身边超过一个多月就是喜欢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听到蔚榭,他才收敛了些,但眼睛里的炽热却是毫不掩饰,相比较蔚榭那种美人般的男人他更喜欢蔚汀这种不可一世的少年,骄傲,目中无人。他知道蔚榭对蔚汀这个弟弟很好,基本上是百依百顺,他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想换随时可以换,而他也不过仗着这张脸会说好话才叫蔚榭对他青睐有加,和蔚汀一比,连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知道自己的地位,他也不敢太过放肆,平日里只敢用贪婪的目光看着蔚汀。
蔚榭难得能将一个人留在身边这样久,蔚汀并不想因为他而坏了蔚榭的好心情,所以面对平日里的骚扰能避就避,避不过就搬出蔚榭,索性每次都无伤大雅。
蔚汀愿意为了蔚榭忍让,但齐商岂能忍的,忍着其他人当着他的面用那样令人作呕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一拳落在左亓的下巴上,撞在石柱上,磕破了皮,下巴上青了一大片。
齐商已经拎起他的衣领,怒目而视:“收起你龌龊的心思。”
左亓双腿发软,他真的从这个人面前感受到了杀意。
蔚汀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齐商,有些吃惊还有着欣喜那个乞丐是为了他出头吗?
看着齐商一拳一拳的落在左亓的脸上,脸肿的像猪头一点人样也没有才叫停了齐商,将左亓打死了他也不好为蔚榭交代,心中带着快意。
“齐商,住手!”
齐商果真听话的停下了手。
一路上,蔚汀总是用余光瞥向齐商,探究意味十足。从小到大,也只有蔚榭会为了他和被人挥拳相向,今天居然又多了一个人,像是被人冷落了很久的一个人突然就被人注意到且捧在了手心,受宠若惊。
“嗳,你刚才为什么要帮我,你不知道那人是我哥最喜欢的人了,打伤了他我哥不会放过你的。”蔚汀问道。
齐商动动嘴唇,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问题。但这时的蔚汀又不认识他说出来他也不会信的,说道:“不为什么。”
蔚汀且了一声,爱说不说。
走到半路,蔚汀又不想回去了,拽着齐商的袖子说道:“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听说今天有花灯可以看。”
齐商并不知道花灯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蔚汀想去的,哪怕刀山火海也要去。
天色还早,街道上早已经挂上了花灯,除了小贩早早的等在摊位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各式各样的花灯望过去还挺好看的。
但蔚汀对着兴趣并没有多大,目光在人群中掠了过去,落在了混沌摊上。
拽上齐商的袖子就往过走,那架势像极了只知道往前冲的黄牛。
两人就坐在小桌子上,搓着双手等着混沌上来,蔚汀咧着嘴巴笑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睛里闪着光:“我哥,好久都没有陪我出来过了,每次出来带我去的都是我不喜欢的地方,他早就将我的爱好都给忘了。”
“他总觉得就该享用最好的东西,给我的也都是最好的,但其实他都没问过我到底喜欢什么。”
蔚汀絮絮叨叨的念叨了很多东西,最后像个孩子一般瘪着嘴巴,在一碗混沌的热气当中吸了吸鼻子,将那点热气逼退,“蔚榭他是我哥,我们从小长到大,但我觉得他和我走散了五年,五年之后回来了,但那个是他也不是他。”
不是他想要的那个蔚榭。
蔚汀想要的很简单,不是豪奢的住处,不是人上人,只是想要和蔚榭回去,回到曾经那个小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