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舟站起来了。
要他眼睁睁看着儿子死于别人的刀下，他办不到！
“阿景！”凌寒舟咬紧牙齿，用力抬腿，终于朝凌景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凌景看了他一眼，拔腿朝馒头跑去。
馒头躺在草地上，眼睛无神地看着天空。
今日的天气真好，蓝天白云，还有暖和的太阳。
只是，身体越来越冰凉，想盖被子。
师父……你半夜经常起来给我盖被子，今天怎么不盖了？
“馒头哥，馒头哥……”凌景慌乱的脸出现在眼前，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
真脏。
比他做乞丐时还脏。
“呃……”馒头仿若才想起来当下的处境，想说：没事就好。
可一张嘴，就有大量腥甜的血从喉咙涌出，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馒头哥，你别动，我救你，我现在就救你……”凌景语无伦次，双手颤抖着在身上摸索着。
终于，摸出了一个小布包，是他的银针包。
过年时师父给他的礼物，他还没用过。
凌景捻起一根银针，望着馒头被血染红的脖子，根本无从下手。
“止血，怎么才能止血……师父，你为什么不教我，被割了脖子要怎么止血……”凌景无力地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阿景……”凌寒舟紧紧抱着漫漫，又朝凌景那边挪了一步。
他的眼里，只有三个小家伙。
看不到正在厮杀的同伴和刺客。
他想救人，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救一个人。
“快！抓住他们！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
“凌寒舟，寒舟！”
“裘无，快救孩子！”
余光处，后花园涌进了很多人，个个身强体壮，扛着大刀，迅速加入厮杀。
一个身着华服的身影，快速朝凌寒舟奔过来。
凌寒舟没抬眼，他听出来了，是江陵王来了。
“寒舟！”花园不大，江陵王很快来到跟前，扶住凌寒舟。
凌寒舟眼中还是三个孩子，耳朵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吵。
“一渊，寒舟，快！跟上！婉娘，你先带他们走！”
“爹，不管大家了吗？”
“走！”
“可是，府上还有那么多人……”
凌寒舟前面被哥哥拉着，身后被娘亲推着，钻进了狭窄的密道。
密道外有马车接应，从密道出来的，只有他们一家人，和几个亲近的仆从。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抛弃大家，虽然是买来的下人，可都是命啊。
马车在街道上狂奔，没多久，就被人拦下，又有人来解救，他们险险出了京城，接下来的日子，都是逃亡。
仆人护卫接二连三地死去。
最后，为了保住他和哥哥，爹娘分别带走他和弟弟兵分两路。
凌寒舟记得，当时他们一家子相约在外婆的老家平镇见面。
可是，哥哥、娘、奶奶，都死在了路上。
他们引开了所有的追兵。
他和爹才得以苟活下来。
是幸运吗？
对活下来的人来说，是折磨。
凌寒舟不敢想，若再失去至亲的人，他还能怎么活。
“寒舟，寒舟，没事了，阿景没事，漫漫也没事。”耳边，江陵王的声音一直在重复。
凌寒舟双眼通红，眼前的草地、迎春花，都变成了红色。
“爹，爹，求你救救馒头哥，高神医能活死人肉白骨，你为什么不能？”
“爹，求求你救救他……”
“寒舟，你长大后想干什么？”
“我想做全天下最好的大夫，救很多很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