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肖仁新的口供撇清了张启宏作案时间,张言重新思考了案发当晚的情况。
案发当晚6点到6点20分之间,凶手出现在方启宽家。方启宽做了或说了什么,激怒到了凶手,比如让对方得知了性爱视频的存在?亦或是自己同时处在好几段男女关系当中?凶手拿起烟灰缸,砸死了方启宽。随后对其进行了分尸,布置了现场,最后离开。
考虑到时间很极限,很可能方启宽6点整时和肖仁通电话的时候,凶手已经在房内了。肖仁在电话里说过20分钟左右到,凶手有可能也知道,所以凶手才能避开肖仁。
如果知道肖仁到达的大概时间,凶手可以在布置案发现场的同时,通过书房的窗户关注小区门口进来的那条大道,利用死者的户外望远镜完全可以隔着十几层楼看到那条大道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凶手也认识肖仁?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凶手并不知道肖仁会出现,说不定凶手在离开的时候差点撞见肖仁。甚至有可能肖仁第一次出现在案发现场的时候,凶手也藏在房里的某个角落。
或者说!张言想到一种可能,肖仁出现的时候,凶手还来不及分尸,凶手只是将死者方启宽的下半身塞进了地板的暗格中,用死者身上的披风遮挡暗格。随后凶手自己充当死者的下半身?
基于这种假设,张言和侯一一做了试验。她让侯一一充当‘死者’,盘腿坐进清空的暗格之中。确认那个暗格的大小确实可以塞下一个人的下半身。虽然很勉强,甚至会露出一小截腿部,但只要用披风进行遮盖,基本看不出来。
但即使是这样,张启宏仍旧不具备足够的作案时间。他6点18分才结束视频会议,肖仁6点20分坐上电梯抵达现场。这么短的时间要完成杀人,挪动书桌,清空暗格,摆放尸体,冒充死者下肢是不可能的。
虽然如此,张言还是带着侯一一去到张启宏的住所,询问他关于他和程紫言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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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警官这次去到张启宏家时,张启宏的表姨苏阿姨同样也在场。
张言先是提问了关于阿童木这个外号。张启宏听到后很惊讶,随后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一脸怀念的样子。
“阿童木,好怀念啊,紫言上学那会儿总这么叫我,说是我头发总会翘起两个尖,像阿童木。”张启宏笑了笑,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的那段时光。
张言点了点头,不管是名字的主人还是起名的理由都和先前罗博猜的一模一样。
“说起来张警官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称呼的,紫言说的吗?”张启宏问。
张言拿出了手机,找出拷贝的录音,对着张启宏说道:“这边有一段录音,我想是给你的。”
‘哈哈哈,发现还有录音功能。阿童木,在这里,把我的声音留给你。想对你说,期待还能和你上同一所大学,我们一起加油。不过也别把自己逼太紧,注意休息,好好照顾自己。’
张启宏很明显是第一回听到这段录音,他脸上的表情百转千回,先是惊讶,片刻之后流露出淡淡的笑容,再是遗憾,随后又浮现出忧伤。
张启宏收拾了收拾自己的情绪:“张警官,这段录音是哪来的?”
“是在一台Ipod nano里的发现的,Ipod nano是在你哥哥的书房里找的。”
“该不会是一台天蓝色的nano 5吧?”
“型号我不是很了解,不过确实是天蓝色的。”
“原来如此。”张启宏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低落。据他所说,他高中的时候确实有台天蓝色的Ipod nano,有段时间他借给了程紫言听歌。程紫言还给他没过多久之后,又被他哥哥借走了。然后他哥哥一直都没有还给他,时间久了他也忘记了这码事。
张言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张启宏高中时期对于程紫言的看法,张启宏倒也没太多避讳:“其实我和紫言初中就是一个学校的了,虽然初中不在一个班,但因为学习成绩都很好的,所以有不少交际。后来到了高中,我们被分在了一个班,彼此的距离近了很多。那个时候我确实会对紫言有不一样的感觉,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毕竟那个时候的我们年纪太小了,彼此都懵懵懂懂的。”
张启宏停顿了一下,接着又不紧不慢地说道:“记得高中时某一天我哥跟我说他喜欢紫言,他开始追求紫言的时候,我心里确实有一种说不出的堵塞感。我哥和紫言在一起之后,我就开始避嫌。离开高中之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少了,那种感觉早就不在了。”
张言和侯一一记录下张启宏说的这些,准备走时,苏阿姨正好也准备离开张启宏的住所,便又一次同两位警官一并离开。
走出公寓后,微风拂面,张言思考着案件的细节。
苏阿姨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要我说哦,启宏么心里是一直有紫言的。”
“哦?”这话引起了张言和侯一一的好奇。
“高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启宏喜欢紫言,现在肯定也喜欢,要不然怎么可能到现在都单着。启宏这孩子么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呀,要卖相有卖相,要人品有人品,高中就有很多女生给他写情书。而且我有个侄女叫苏语喏,人不要太好看哦,也很乖的,气质不要跟启宏太登对哦。前几年过节的时候,我让两个人见过的喏,我们苏语一眼就相中启宏了,对启宏迷得不得了。启宏是一点感觉没有,对我们苏语不温不火的。”
“啊?你的侄女...和你表外甥。”侯一一脑海里画了个人物关系图,“这关系可以谈吗?张启宏可能只是把你侄女当亲戚吧。”
“隔了四代了么可以的咯。”
“那...”侯一一双手抱臂,眯了眯眼睛说道,“难道张启宏不喜欢女的...”
“不可能,他要喜欢男的他会跟我们说的。这个我和他妈妈都很开明的,他晓得的,他要不喜欢女的肯定会跟我们讲的。小伙子,我们不要太潮哦。”
“啊...这个,倒也不是赶时髦的事。”
“而且我跟讲哦。”苏阿姨又开始说起程紫言,“紫言高中的时候也不怎么喜欢启宽,叫做那个时候启宽搞得隆重。在紫言宿舍门口摆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说起来那次那些蜡烛、玫瑰花什么的,最后还是我们几个宿管一起收拾。那次估计是给紫言感动了,紫言就试着谈了谈。其实谈的时候,紫言一直没有很幸福的样子。”
“那怎么还结婚了。”
“我也不知道紫言怎么想的。不过高考前那会儿,紫言手骨折了,那段时间好像启宽对紫言很照顾,紫言这小姑娘心很软的,估计就这么陷进去了。”
张言听到这儿点了点头,想到确实听程紫言提到过这件事,并下意识地跟确认了一遍自己的记忆:“嗯,是骑自行车摔的吗?”
“不是。”苏阿姨这个‘是’的尾音拖得特别长,“我记得紫言跟我说过是在公寓里不小心摔的。临近高考那会儿,紫言说要专心复习,让她妈妈帮她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公寓。我偶尔还过去照顾照顾她,应该就是在那个公寓里摔的。”
张言愣了一下,她记得很清楚程紫言当时跟她是说骑自行车摔的。
“你确定程紫言是这么说的?不是骑车摔的?”张言拿出当时记录下来的笔记翻了翻,确认自己没有记错。
“说起来紫言那个时候好像都不会骑车,我去学校顺路的时候都是我驮她,其他时候她都是走着去学校。”
张言不解,为什么程紫言在这件事的说法自相矛盾。
苏阿姨又接着说道:“唉,那次手伤给她造成影响还蛮大的,高考没考好。从那以后,我就感觉紫言像是变了一个人,更安静了,也不爱笑了,没了以前的自信。她肯定是把高考看得太重了,给她心理上影响太大了。”
这些在上次造访程紫言的时候,张言听程紫言的父亲提起过。
“其实也是怪,那个时候启宏知道紫言手骨折了么,也着急呀。他担心紫言备考受影响,想去看紫言,但紫言总是在回避他,都是让启宽在照顾她。后来紫言高考考砸了,要复读一年。启宏那个时候已经上大学了,还经常去看紫言。可紫言那会儿对启宏很冷淡,启宏慢慢也知趣了。”
张言听后若有所思,一些零碎的线索在她脑海中逐渐拼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