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离见识到了卫子霖的棋艺之高,等到卫子霖同卫子辰对局时,洛离自然觉得卫子辰应该会输得很惨。
谁知道他们居然打了个平手。
洛离全局观战,自然知道并非是因为卫子霖对他手下留情了,两人的对局可谓是精彩万分,所以这才是卫子辰的实力?
洛离看不懂了,难道下午卫子辰还是故意输给自己的不成?
那他干嘛非得故意输给自己,难道怕自己输了报复他?
洛离想不通也就没打算瞎猜,便直接问他:“你下棋这么厉害,为什么下午要输给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觉得是本殿下故意输给你的?本殿下没事故意输给你干嘛,说出去让人笑话啊?”卫子辰无奈,说好的不将这事说出去,现在还是在卫子霖面前说了。
洛离就更加奇了怪了:“那你跟二皇子都能打成平手,没道理下不过我啊。”
卫子霖接话道:“我以前经常同皇兄下棋,他早就摸清楚我下棋的习惯,只怕我下一步要下哪里他也能猜出个大概了,所以同我打成平手并不奇怪,但他没有同阿离你下过棋,不知道你的套路,自然也就输给你了。”
洛离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不懂变通,这样说来太子殿下竟然只能下得过二皇子啊。”
卫子辰气结,却把注意力放在了刚才卫子霖对洛离的称呼上:“皇弟竟然唤你阿离?看来你们俩的关系才是有些不简单啊。”
洛离闲闲地敲棋子:“还不是我那个爹,一天到晚愁着我嫁不出去,非得到处去给我寻亲事。”
卫子辰挑眉:“哦?寻上皇弟了?”
洛离点点头又摇摇头:“反正也是闹着玩,随便他们怎么给我寻,我还小呢,才不要成亲。”
“你还小,本殿下可听说你马上就要十八了,京城中十八还未嫁的少女可不多见。”
“不多见还不是有,你看我现在多好,这要是嫁人了,万一对方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那我岂不是一生不幸,想想都觉得可怕。”洛离说话的时候,还顺带瞥了一眼卫子霖,后者却是淡然地喝着茶,眼里毫无情绪。
“你们女子不都是应该想着怎样相夫教子吗,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杞人忧天了?”
“那你们男子都是应该想着怎样功成名就保家卫国吗,不还是照样花天酒地勾栏瓦肆?”洛离反问。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保家卫国的并不少,花天酒地的也只是少部分。”卫子辰反驳。
“哦?我可是听说太子殿下年纪轻轻就有了好几房妾室,这天天夜宿美人怀中,想想都让人羡慕呀。”洛离打趣道。
卫子辰却是忽然焉了气般,恹恹道:“本殿下娶她们也是被逼无奈,天天夜宿美人怀,实在有违事实。”
洛离张了张嘴,忽然不知该说什么,以她今日对太子的认识,他的确不像是那种滥情之人,再想到贵妃,不用猜也知道他定然是被逼的。
卫子霖出声打断他们:“可要再来一局。”
洛离虽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却还是跃跃欲试:“好啊。”
但是几局下来,洛离依然败得一塌糊涂,便转向卫子辰:“我要和太子殿下对局。”
卫子辰一幅不关我事的表情:“你被虐了可不关本殿下的事,别想在本殿下身上出气。”
约战无果,洛离便只好将手中棋子一扔,往桌上一趴,做出无赖模样:“不来了不来了,一点也不好玩。”
卫子霖失笑,眼见天色早已黑了下来,便起身告辞。
洛离亦同他告辞,转头瞧见卫子辰一幅巍然不动的样子,便道:“怎么?你还想住在我这里了?”
卫子辰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同着卫子霖一道出去。
洛离将他们送走,打了个哈欠准备收拾收拾便休息了。
宫中果然还是比丞相府中好玩些啊,洛离想。
第二日,宫中众人都在准备百花宴的事情,洛离没再见到卫子霖,想来他应该是正忙,但洛离还是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卫子霖那张纨绔不羁的脸。
“我看宫里的人都忙着百花宴的事情,你身为太子,为什么这么闲?”洛离问他。
“本殿下既然身为太子,有什么事情就交给手下的人去做不就好了,何必要亲自去做?”
“那为什么二皇子就那么忙?”
“所谓能者多劳嘛,皇弟自小就能力出众,又什么事都喜欢亲力亲为,所以就忙咯。”
洛离觉得这个太子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但是你这也闲得太过分了吧?”洛离还是表达了一下她的惊讶。
“当然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了,我这不是顺道路过来看看你吗,看完我就要走了。”
“去干嘛?”洛离想不出来面前这不太靠谱的太子殿下能去帮上什么忙。
“去看热闹。”卫子辰回答得理所当然。
洛离已经想不出词语来表达她的心情,只能默默喝了口茶。
卫子辰确实没在玉华殿里待多久就离开了,洛离清净了下来,倒觉得有些冷清,便拿出棋盘自己和自己下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卫子辰命人给她送了一盒点心过来,是宫中特有的金橘团子,洛离以前没吃过,但瞧着黄澄澄圆滚滚的便觉得很有食欲。
洛离想着这卫子辰还挺仗义,知道给她送好吃的。
但是洛离却还是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在灵秀山庄中时,卫子霖也时常给她带好吃的。
那时的卫子霖还是顾子霖,那时他还不是二皇子,他只是她的子霖兄。
洛离觉得心生感慨,又不知该将这感慨怎样抒发出来,于是只好默默地吃团子以及自己和自己下棋。
洛离晚上本来就吃了不少,又将卫子辰送来的金橘团子吃完,便觉得有些撑了。
她决定到外面去走走。
月华清辉,已是深夜,玉华殿外寂静无人,洛离见两个小宫女都很困了,便让她们留在玉华殿里休息,表示自己就在附近走走,并不会走远。
踏出玉华殿大门的时候,洛离恍然间就想起来灵秀山庄中寒梅苑的院门。
那时她也是这样踏出去,寒风凌厉地扑过来,却并不会觉得冷。
恍然间她好像又听到了遥远的笛声传来,悠扬却藏着些许凄清。
洛离下意识地便往房顶上看去。
初春的风夹杂着寒意,吹在洛离的脸上,天上一轮月亮柔和地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但淡淡月光下的屋顶上,并没有那个横吹笛子的挺拔身影。
洛离拉了拉身上的斗篷,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但笛声分明从远处清晰地传来,曲调婉转凄凉,如泣如诉,在这寒夜里别有一番清冷之感。
洛离循着笛声传来的方向寻去,果然在不远处的一棵大银杏树下,看到了吹笛的少年,暗淡的月光之下,少年的身影凄清而倔强。
洛离揉了揉眼睛,不敢往前,似乎是觉得眼前这副画面,格外地易碎。
待到一曲终了,少年终于放下横笛,瞧着不远处的洛离。
“阿离。”卫子霖出声唤她。
洛离愣愣地,不由自主地就朝他走了过去。
待走到他面前,洛离方才回过神来,镇定心神道:“你怎么......你大晚上的在这里做什么?”
卫子霖将拿着笛子的手背在身后,走近她道:“在等你。”
洛离对上他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眼睛里似乎有灼灼星辉,万里山河,让她失神。
“你怎知我一定会来?”洛离轻轻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问道。
卫子霖摇了摇头:“我只是碰运气罢了。”
“那你等我可是有什么事情?”洛离心知自己不能在这里同他多言,便开门见山道。
卫子霖又是摇头:“无事。”
“既然无事,那我便回去了。”洛离向他行了个礼,转身欲走。
“阿离......”
手腕被人一把抓住,洛离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他,面露不解。
卫子霖又轻轻放开她,仍是道:“无事。”
洛离觉得这人像是有毛病一样,可是此时此景之下,她愣是说不出平日里那些毫不客气的话来,好似会煞了眼前的风景一样,只好一言不发地继续转身往玉华殿走。
“阿离......”
又来?
洛离觉得自己就要忍不住了,张口就想问他到底想说什么,还未说出来又听得他轻声道:“你小心贵妃。”
洛离心里有点烦躁,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便离开了。
回到玉华殿中时,洛离方才觉得自己很是不对劲。
回想刚才的事情,越想便越觉得自己很是奇怪。
不就是大晚上见到了卫子霖吗,为什么自己心里一直按捺不住地烦躁和慌乱?
一定是因为他今晚上吹的那支曲子太过悲伤了,自己在一边听完了一整首曲子,也就跟着难受了起来。
毕竟她这样子喜欢活泼热闹的人,哪里能够忍受得了那样的曲调笛声。
但是卫子霖是心中有什么事吗,不然为什么吹首曲子都是那样的调调?
可是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关系,睡觉。
洛离第二日是被小灵叫醒的。
“洛姑娘,快醒醒,该起床了。”
洛离闻言从床上坐起来,透过窗户看了眼外面,天都还没有大亮,于是倒下准备继续睡。
小灵连忙又将她捞了起来:“洛姑娘,今日是百花宴,可是一年一度的大事,你不能再睡了。”
百花宴?
洛离晃了晃沉重的脑袋,睡眼朦胧地望着床帐想了一会儿,忽地便清醒了过来。
今日是百花宴,皇上将她接进宫来,原就是想让她来参加百花宴凑凑热闹,且她知道这个热闹可不是寻常人想凑就能凑得起的。
而且不仅朝中大臣文武百官都会参加,还会有邻国来进贡,厉国各地也会献上当地的奇珍异宝。
岳昭和贺夫人自然也会来。
洛离想到自己已经有几日没有见到过岳昭了,原本他以为自己住在宫里,岳昭怎么着也会来看看她,谁知道竟是一次也没有过。
看来她离开丞相府住到宫里来,岳昭指不定心里还有点小高兴?毕竟没有自己天天在他面前捣乱,他就能安心地处理他那些奏折公务了。
哼,反正自己在玉华殿里住着也没想要回丞相府去。
洛离如是想着,却还是决定等会儿见到了岳昭,一定要去问问清楚,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自己这个女儿啦?
洛离在小灵和小音的服侍下梳洗打扮完,穿上了一身柔黄色稍显华贵的袄裙,若是不动不说话,便是一幅知书达理的贵家千金模样。
洛离瞅着裙子上细腻的金线衔藻双鱼纹,针法娴熟,绣工精致,问道:“我不记得我有这身衣服啊?”
小音道:“这是早些时候皇上命人送来的,让洛姑娘今日便穿这套,听说好像是灵秀山庄做的,灵秀山庄一直以来,都只给宫中的皇亲国戚做衣服呢,皇上对洛姑娘真好”
她们不知道洛离其实就是从灵秀山庄中出来的,当然也就不知道她还给皇上做过龙袍呢。
于是洛离对她们招了招手,故作神秘,待她们一脸狐疑地凑近了,才道:“其实灵秀山庄并不是只给皇亲国戚制衣服的。”
两个小宫女一脸疑惑。
洛离一本正经道:“也给我做,我还没被爹爹带回丞相府的时候穿的衣服,可都是灵秀山庄所制。”
“可是,我听说,灵秀山庄确实只给宫里的贵人做衣服啊。”小灵疑惑不解,洛姑娘就算是丞相千金,灵秀山庄也不会给她制衣服,何况她还没被带回丞相府的时候,连丞相千金可都不是。
洛离故弄玄虚地晃了晃脑袋:“听到的就是真的了?”
洛离收拾妥当时,天已经大亮了,皇上派了人到玉华殿来请她去大殿,洛离便带着两个小宫女跟着去了。
越往大殿走,便越是热闹。
待走到了大殿之中,洛离被引到了她的位置上,便瞧见一旁的丞相大人她爹正面色凝重地同他身旁的人说着什么。
而他身旁的那人正是卫子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