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爹爹该不会又在和卫子霖说些什么和她有关的事情吧？
至于是什么和她有关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岳昭恨不得把自己嫁出去的心思了。
洛离想到这一点，便起身他们那边凑了过去。
两人并未察觉，继续小声谈话。
“二皇子的意思是，那跟九瓣花有关的势力，极有可能和云水楼有牵扯？”
“正是，云水楼在京城中很有些势力，我之前一直想查却无从下手，查了一年之久，才在不久前找到些把柄。”
“云水楼牵涉甚广，只怕不好控制。”
“非是不好控制，是根本无法控制。”
“这......”岳昭诧异之下，正欲接着说什么，便瞧见了一旁聚精会神地偷听他们说话的洛离。
“阿离，你这是做什么？”岳昭有些惊讶。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偷听啊。”洛离说得光明正大。
一旁的卫子霖失笑，看洛离的眼神却是同往常无异，同她打了个招呼，便到对面他的位置上去了。
洛离觉得这人真是会装，之前装作不认识她也是，装得一本正经地，她差点就真的相信自己是不认识他的了。
现在也是，就算昨天晚上他的身影再是清冷，他说的话如何地欲言又止，他现在也还是一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就好像他们之间无论发生过什么，对他而言都毫无波澜。
真的是毫无波澜的吗？
洛离不禁去想，尽管自己的心里曾经那样的惊涛骇浪，对他而言，都只是石沉大海吗。
可是不管她的心里再怎样惊涛骇浪，他们之间，都确实平静无波，无论是表面上，还是实际上。
这样也好，她原本也不该去想他们之间翻出什么浪花来。
一厢情愿可不好。
洛离瞧了眼与对面正襟危坐也在看着自己的卫子霖，心想看什么看？
却被卫子霖身旁的卫子辰吸引了目光。
其实是卫子辰一直在不停地朝她挥手以引起她的注意，但大概是在大场合下，他又身为太子，自然时是不能做出太过招摇的动作，于是动作一直都很是内敛，所以洛离一直没注意到他也是情有可原。
卫子辰今日穿得正式了许多，手里没拿着折扇，倒是少了不少纨绔气息，他若是坐在那里不动，也还是颇有几分太子威严的。
洛离瞧着他，总觉得其实真实的卫子辰并不是她所见到的那样。
尽管他走到哪里都给人一种不正经不靠谱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但是同他的短暂相识后，洛离觉得他是一个内心炽热正直的人，只是装出那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来掩饰他的真实。
洛离总是会想起第一次见他时，在梅雪林中他那个爽朗的笑，笑得毫无防备，也真实明朗。
也许，真正的太子殿下，真的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这样吧？
见洛离盯着他发呆，卫子辰毫不客气地摘了颗葡萄给她扔了过去。
正中眉心。
洛离一惊，回过神来就要给他回扔过去，被岳昭制止了。
“阿离，不得胡闹。”
洛离有些不甘心地对岳昭道：“是他先砸我的。”
岳昭无可奈何：“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莫要生事。”
洛离撅嘴：“哼，我都在宫里住了好几天了，爹爹你都不来看看我，是不是我住到宫里来，爹爹你心里其实高兴死了？”
岳昭倒是没想到洛离会这么想，笑道：“爹爹没有来看你，阿离生气了？是不是终于体会到了丞相府的好，想家了？”
洛离偏过头想了想，眨了眨眼道：“这倒也没有，宫里无论是住的还是吃的还是玩的都比丞相府里的好，我还是挺想住宫里的，而且这几天玩得还挺好，其实也没怎么想起过爹爹你。”
“......”岳昭算是体会到了养了个白眼狼的感觉。
“对了，方才你和子......二皇子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洛离及时吞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子霖兄，问岳昭。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听。”
“......”也不知道是谁非要把她和卫子霖凑一对，怎么现在她就成小孩子，卫子霖就成大人了？洛离无语道，“二皇子好像就比我大两岁。”
岳昭点了点头：“你说得不无道理。”
这还要什么道理？不就是事实吗？
洛离知道岳昭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便也就不问了，只一个劲儿地瞪向向对面的卫子辰，恨不能用眼神在他身上戳出两个孔来似的。
卫子辰也不甘示弱地向她瞪回来。
两个人气势汹汹地瞪了一会儿，似乎终于觉得这个行为有些傻，便讪讪地收了眼神。
幸好现在正是开宴之前紧张准备的时刻，大殿里的人都忙忙碌碌来来往往，也就没人注意到他们方才小孩子般的行为。
但洛离收回眼神的时候，却感受到了来自卫子辰旁边的一道直勾勾的视线。
洛离顺着视线看过去，便撞上了卫子霖清澈的双眸，眸间氤氲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似是愤懑，又似是哀婉。
洛离皱了眉，移开了视线不再去看他。
很快就开宴了，所有人正襟危坐，万籁俱寂，皇上姗姗来迟，宽敞的大殿上歌舞升平，各地使节献上奇珍异宝。
洛离不知为何有些低落的心情也随着欢腾了些，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去看卫子霖一眼，尽管她和卫子辰用眼神交流的时候，能感受到卫子霖望过来的眼神。
百花宴之所以叫百花宴，自然也和花有关了。
虽是初春时节，但宫中的许多花都已盛开，特别是御花园中一时姹紫嫣红，粉蝶飞舞，自是美不胜收。
大殿上笙歌散尽，接下来便是众人一道去瞧花了。
御花园中，满园青翠萦目，红紫迎人，初春光景，锦绣乾坤。
池鱼戏叶仍含冻，谷鸟啼花乍报春。
洛离乖乖跟在岳昭身后，从方才在大殿上时，洛离就在一个劲儿地寻找贺夫人和思夏的身影，但却一直没有找到。
但大殿之上百官齐聚，人数众多，洛离想着也许是隔得太远，所以没有找到，但现在众人都出了大殿，三三两两地往御花园中走，洛离又张望了好一会儿，但还是没见到贺夫人。
洛离觉着奇怪，莫不是贺夫人没有来？
但是以往宫中这种大宴会，贺夫人都是不会缺席的呀。
岳昭似是终于察觉到了洛离的怪异举止，便小声问她：“阿离这是在找二皇子？”
“......”洛离无语片刻，心想自己为何要找他，幽幽道，“贺夫人没有来吗？”
岳昭点点头：“灵秀山庄中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贺夫人便推掉了这次的百花宴。”
洛离有点失望地点头：“是什么事情比百花宴还重要？”
岳昭摇头：“这倒是不知道，不过百花宴对于宫里甚至对于厉国确实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但对于贺夫人来说，与灵秀山庄无关的，大概都算不得大事。”
洛离这才想起来，贺夫人似乎是从来都不惧权势的一个人，莫说是什么百花宴了，就是皇上寿辰，她想不来便不会来，偏偏也没有人敢在旁边说上一句闲言碎语。
想来贺夫人能够这样不受拘束，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贺夫人同皇上自小便有的情谊吧。
这么想来，倘若娘亲还在世的话，她也该是想要活成什么样，便能够活成什么样的人。
那自己呢，自己又能够活成自己想要的那个样子吗。
至少到现在为止，自己并没有偏离过自己的本心吧，未曾违背初衷，也未曾向人折腰，若是一直能够这样，那自己也算是没有辜负娘亲的期盼了吧，洛离想。
“不过阿离你不去找二皇子？”岳昭出声打断了洛离的思绪。
“我去找二皇子干嘛？”洛离不解。
岳昭用眼神向一旁示意：“我可是看到二皇子从宴会开始就一直在盯着你看了，这不是明显地等着你去找他吗？”
洛离顺着岳昭的眼神看过去，果然看见远处一棵花树下，卫子霖身姿俊逸地正站在那里，风一吹，花瓣零星飘落，衣袂轻扬，宛若谪仙。
洛离呆了呆，便瞧见他不远处有人正站在凉亭下一个劲儿地朝她挥手，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形象可言，洛离不用猜也知道是卫子辰。
洛离有些无奈地也向他挥了挥手算是回应。
“那不是太子殿下么？”岳昭道。
洛离点头：“可不是，我以前没见过太子殿下，以为他会是那种特别不好对付的人，谁知道认识了才发现是个挺好的人。”
“阿离对太子殿下评价倒是挺高？”
洛离点头：“他人确实挺好的啊。”
“可这太子殿下年纪轻轻就已经娶了好几门侧妃，依我看，还是二皇子好些。”
“......”敢情这位丞相爹爹以为是在择婿呢？
“爹爹你想什么呢，你女儿这大好年华活泼可爱的，你就这么担心我嫁不出去？”
“也不是担心，就是特别担心。”岳昭抚了抚并不存在的胡须，故作深沉道。
洛离无言以对。
正好瞧见卫子辰正招手示意她过去，洛离对岳昭丢下一句“我到太子殿下那边去啦”，便转身朝着卫子辰走了过去。
岳昭制止未果，抬眼瞧见卫子霖的目光一直跟着洛离，未曾离开过。
他想，这该不会是段痴男怨女的戏码吧？
洛离故意绕了路，避开了卫子霖，走到卫子辰旁边，见他旁边白玉石桌上摆满了各色点心。
洛离就差两眼放光扑上去了。
但卫子辰在她扑上去之前拦住了她，道：“这里人太多了，本殿下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洛离看向白玉石桌，表示不愿意离开这里。
卫子辰拉起她就走：“你是有多喜欢吃？走吧，本殿下带你去的地方这些吃的都有。”
“真的？”洛离连忙主动跟上他的步伐。
御花园很大，且不是每个地方都种了那么多花花草草，所以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人去，现在大家都在赏花，因而没有花又偏僻的地方便也就没有人去了。
卫子辰带她去的地方就是御花园中那样一个既没有花又偏僻的地方。
但就算只是御花园的偏僻一角，却到底还是御花园，景色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洛离站在八角凉亭边上，凉亭建在一片冷湖之上，湖里还立着去年的枯荷残叶，湖水中有小鱼嬉戏。湖边的杨柳正是抽出新叶的时候，虽然没有杨柳依依晓风残月的柔美之感，但枝条上点点绿意却更让人觉得生机盎然。
重点是凉亭里有着和方才那个凉亭里一样的白玉石桌，而桌上也有着一样的精美糕点。
洛离砸了砸舌，虽说此时更加吸引她的是那桌上的点心，但她还是决定先夸一夸卫子辰。
“太子殿下真会找地方，我看这里虽然没有那边姹紫嫣红的热闹，但是这里也不差。”
“哦？不差在哪里？”
洛离想了想，觉得这马屁不好拍，道：“不止那边的繁花似锦是美，这边的清冷孤寂也是一种美。”
卫子辰不置可否，在石桌边坐下，打趣道：“也真是难为你了，为了吃也算是费尽心力啊。”
洛离讪讪，转移话题：“你怎么就知道这里没人会来？”
“你看这里清冷孤寂的，谁会来，再说了，本殿下不让人来谁敢过来？”
洛离刚想说什么，便有一个侍卫跑了过来。
洛离挑眉看向卫子辰，似乎在说这不就来人了嘛？
卫子辰脸上有点挂不住，却还是问那侍卫什么事。
“殿下，贵妃娘娘让你过去一趟。”
“不去。”卫子辰想也不想就拒绝。
“可是，贵妃娘娘说了，如果殿下不去，她就亲自过来寻殿下。”
卫子辰不胜烦扰，只好让洛离在这里等着他，自己跟着侍卫走了。
洛离肚子一人面对一大桌的点心，心中有点激动，
可是卫子辰前脚刚走，便有人后脚就走了过来。
洛离皱着眉瞧着面前这位浑身散发着冷冽气息的二皇子殿下，觉得心中有些怯怯。
这个卫子辰，说好的不会有人过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