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二皇子殿下怎么也过来了，要是不嫌弃的话，一起吃？”洛离尽量对他表示出自己的友好。
卫子霖在洛离对面坐下，面上表情却是不大友好。
洛离觉得他一笑，就像是春风拂面百花盛放，可他不笑的时候，却像是寒冬腊月滴水成冰。
“不知二皇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洛离见卫子霖话也不说东西也不吃，心里愈发发毛。
“阿离，皇兄他......非是你的良人。”卫子霖轻缓而踌躇地开口。
洛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皇兄虽是太子，但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且贵妃此人，嚣张跋扈，你不会受得了的。”
洛离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以为自己想要嫁给太子？
洛离心中觉着有些好笑：“那你觉得，谁是我的良人？”
洛离眼里带着笑意，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那一瞬间，卫子霖忽然很想要下定决心，想要去做那件他一直想做却又害怕做的事情。
他想要不顾一切把她留在身边。
可是现在不能，他还不能保护得了她，她身边还隐藏着诸多危险。
他不可以将她推向风间浪口，置她于危险之中。
洛离认真地等着他的回答，可是寒风无数次拂过他们之间，四目相对，时光凝固，她没能等到。
洛离不等了，拈起桌上的酥饼吃了起来。
卫子霖便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吃，目光深邃。
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尴尬了。
洛离终于忍不住了，拿了块雪梨糕举到卫子霖面前晃了晃：“你真的不吃？”
卫子霖瞧了洛离片刻，忽然便凑上去就着洛离的手将那块雪梨糕吃掉了。
洛离瞧着卫子霖微微颤动的长睫，如画的眉眼，愣住了，一时连手都忘了收回来。
直到卫子霖伸手握住了洛离的手。
“我。”
“啊？”洛离神思归位，一时被当下这一幕惊到了，更不知卫子霖在说什么。
卫子霖闭了闭眼，道：“我觉得，阿离的良人，是我。”
只能是我。
卫子霖心中笃定地加了一句。
洛离又愣了片刻，忽地将手抽回来，道：“二皇子倒是自信，太子都不是我的良人，怎么你就是了？”
卫子霖早知道洛离同寻常女子不同，但却也着实没想到在自己这样一番剖白之后，她竟然还能这样像是听了一个玩笑一样谈笑风生？
“阿离，我没有玩笑。”卫子霖坚定地看向洛离，那是他挣扎了许久之后，最终仍是无法说服自己暂时放下的坚定。
洛离神色稍稍凝重了一些，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想什么，半响之后，卫子霖以为她终于要给出一个答案来了，却听得她说：“我没觉得你在玩笑啊。”
卫子霖好看的眉眼微微皱在了一起。
“那阿离，心中又是如何作想？”
洛离撑着脑袋思考了片刻，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想的，不过，我的良人是谁，应该是我自己说了算，你说的可不算。”
卫子霖垂了垂眸，眼前这个女子，对自己真的一点儿女之情都没有吗？
洛离也不知自己为何忽然有种心情大好的感觉，但是忽地又想起一件她早就已经忘掉了的事情。
似乎京城中的百姓都给忘掉了？
先前的时候，她分明记得二皇子要立二皇子妃的事情在京城之中闹得沸沸扬扬，若不是后来九瓣花事件的公之于众，转移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只怕现在京城中的人们还在对此津津乐道吧。
可是这一转眼几个月过去，竟然再没有人提起此事，就连二皇子妃也没有出现过。
洛离感慨竟然会将这件事情忘掉了，可见自己对于这件事应当是不大在意的吧。
“我记得年前有传闻说二皇子要立二皇子妃，我怎么倒是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此事？”
卫子霖睫毛轻颤，似乎有些叹惋道：“都是谣传罢了。”
“原来是这样，原本我还想瞧一瞧这传闻中的二皇子长何种样貌，却没想到竟是个不存在的人。”
洛离点点头，想起之前皇上和岳昭还一个劲儿地想要将他们俩凑一对，若非是谣传，那岳昭定然也不会这么干了。
但是无风不起浪，谁没事传出这么个谣言来呢？
洛离并不知道，这件事最开始其实并不是谣传，而皇上想要为卫子霖立的那一位皇子妃，正是洛离。
若非贵妃知晓此事后百般阻挠，只怕卫子霖也不会察觉到贵妃对洛离动了心思。
而当时一直想要保护洛离的卫子霖便也以不熟为由拒绝了皇上刚冒出头的一点想法。
但那时的卫子霖若是知道有一天洛离会和太子走得那般近，若是知道洛离并不会一直在原处等他，若是知道他如果不抓住她，她就会离开自己，他断然不会拒绝。
他宁愿她在自己身边，至少他可以不用分出心思去担心她会不会突然就离开了自己。
卫子霖一直以为，洛离的心里，定然是有自己的，在灵秀山庄中那么长以来的相处，他早就将她放在了心里。
而二皇子殿下虽遭遇过失母之痛，但自小便是被人夸赞着长大的，他有自己的坚持，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一直以来都在做着他觉得对的事情，即便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的力量渺小，但他一向都很有自信。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洛离面对自己的剖白之后，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从来没有想过，洛离的心里，也许真的只是将他当作朋友，再无其他。
洛离正自顾自地吃东西吃得正欢，刚要伸手去拿卫子霖放在面前的山药糕，却被他截住了。
洛离便把手伸向了旁边一块。
却又被他截住了。
如此反复几次，洛离终于不解地抬头看他：“你就算是再想吃，也好歹给我留一块啊。”
这老是跟自己抢是个什么道理？
卫子霖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却是被洛离一句话逗笑了。
眼前这个人，似乎永远都是那样没心没肺的样子。
卫子霖将那碟山药糕连着碟子一起端了起来，却没有要递给洛离的意思。
“阿离想吃？”
洛离不明所以地点头。
“回答我的问题，我便都给你。”
洛离一头雾水，闹不明白他要卖什么关子，便道：“算了，都给你吧，我不吃那个了。”于是将目标转向自己面前的雪梨糕。
卫子霖抽了抽嘴角。
卫子霖无奈地将碟子方到洛离面前：“阿离将我当作是什么人？”
“你不就是二皇子呗。”洛离不客气地接过山药糕吃起来。
“我是说，阿离将我当作是你的什么人，或者阿离觉得，我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关系？不是朋友吗？”洛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不知道二皇子有没有将我当作朋友了。”
毕竟先前他装作不记得自己的那笔帐，表面上可以不在意，心里却是要一直记着的。
卫子霖却并不回答她的反问，又问：“那阿离和太子殿下呢？又是什么关系？”
洛离想也不想：“当然也是朋友了。”
“你们不过才认识几日。”
“确实才认识几日，但是谁说才认识几日的人就不可以成为朋友了？”
“所以我同阿离认识了两年多，却和阿离只认识了几日的太子殿下是一样的？”卫子霖语气里带着些许失落。
洛离觉得今日卫子霖有些奇怪，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但洛离觉得自己对于卫子霖的情感，确实并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的。
“当然是不一样的了，子霖兄你于我有救命之恩，之前在灵秀山庄中的时候也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你是二皇子殿下，也不知道你是原本不叫顾子霖，你是我那时候在京城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我也一直想着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的。而太子殿下嘛，我们臭味相投，就是那种狐朋狗友，肯定同我和你的救命之恩屋顶之谊是没得比的啦。”
卫子霖虽然对洛离说她与太子殿下的情谊同他们之间的情谊没得比很是满意，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就只是救命之恩，屋顶之谊？”
“这还不够？同袍之谊？”
“在阿离的心中，我就只是朋友？”
洛离有些诧异地挑眉：“还是救命恩人呀。”
卫子霖有些绝望，是他表现得不够明显还是她根本就是在装傻？
卫子霖道：“父皇与我说，丞相告诉他阿离你心悦于我，想要将我们凑一对。”
洛离连连摇头：“误会误会，我之前确实表现出了那么点意思，可那只是我想要说服你让我去追查九瓣花的权宜之计，当不得真的。”
洛离实在是没想到，岳昭这个不靠谱的，还真是什么都说啊。
“可我却当真了。”卫子霖认真道。
洛离挑眉，这......
“没事，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洛离朝他眨眨眼道。
卫子霖忽然站起身来，俯下身隔着白玉石桌靠近她。
他们中间的白玉石桌原本就不大，也不高，卫子霖身材高挑，很轻松地就将脸凑到了洛离面前。
“可我回不了头了，又该如何是好？”
卫子霖如画的眉眼就在近在咫尺，洛离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洒在自己的脸上，她愣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
好半响，洛离才慌忙拉开同他的距离，起身然后......跑掉了。
洛离一边跑一边想，这是什么情况啊什么情况？
洛离慌不择路，然后一头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卫子辰捂着心口大叫：“哇哇哇你干什么啊，谋杀太子可是要诛九族的！”
洛离被迫停下来，不得已望向卫子辰。
“你没事挡我路，还怪我了？”
卫子辰挑眉：“你自己不看路一头撞上来，还怪本殿下了？”
“我不看路你不知道看着点？就这么让我撞上来？”
“嘿，你撞本殿下你还有理了？皇兄怎么也在？”
洛离原本还要和他据理力争，一听到他说卫子霖，便及时止住了到嘴边的话。
“我跑了太久了，我爹肯定得找我了，我先走了啊。”洛离说着继续跑，余光瞥见了卫子霖冷峻的脸。
卫子辰瞧着洛离跑得飞快，望着她的背影道：“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善解人意，你跑慢点。”
洛离听到了，但脚步不仅没有放慢，反而加快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么快，反正就是想一直跑。
见到岳昭的时候，岳昭果然在四处寻她，但是脸上倒是没什么焦急之色。
洛离出现在岳昭面前的时候，岳昭叹了口气，道：“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就要错过晚宴了。”
“晚宴有什么好吃的吗？”
“就知道吃，晚宴之后，你是想继续留在皇宫中还是同我一道回丞相府？”岳昭敲了敲洛离的额头，语带宠溺。
洛离想了想，问道：“我要是回丞相府了，是不是又得被关在丞相府中出不去了？”
“什么叫关，那是为了保护你，也不知道说得好听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囚禁你呢。”岳昭好笑道。
“那我要是留在皇宫中，是不是想什么时候回丞相府去就什么时候回去？”洛离又问。
“那是自然，你若是玩腻了，就告诉皇上，我自然会派人来接你。”
洛离权衡了一番利弊，觉得还是留在皇宫中比较好玩。
“那阿离想在宫中再住几天。”洛离眨着眼对岳昭道。
岳昭似乎早就料到了，也没怎么意外，但是却面露担忧道：“阿离你留在宫中该不会是为了太子殿下吧？”
洛离知道岳昭在想什么，便毫不客气地向他翻了个白眼：“我和太子殿下真的只是朋友。”
岳昭一幅“我知道了”的表情，望天。
这分明就是不相信的意思好嘛？
“爹爹你怎么看谁都觉得是我对人家有想法一样。”洛离忍不住控诉。
岳昭想了想：“其实我觉得二皇子真的不错的，你就不再考虑考虑？”
这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
洛离觉得自己爹爹简直是走火入魔了，但一抬头便又看到卫子霖在对面正襟危坐，眼神正落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