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我亲眼看见了，他开车，后面有坏人追他，他的车被撞到了火车铁轨上，火车将车子撞飞了。”孙晓萌冷静地说道。
贺胜杰听完这一句话，感觉心脏顿顿地有些难受。难以置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一个五岁的小孩口中说出来的。亲人的离世就已经足够让人难过，更何况，她还亲眼目睹。
“是意外？”飞鱼问道。
“是有人追着他的车，将他逼到了铁轨上！”孙晓萌认真地纠正，脸上还有因为飞鱼的妄自揣测而愠怒的神色。
飞鱼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哪里是小孩，简直就是一个小祖宗，也不知道以后长大了会是怎样厉害的一个人。
“那你能描述一下那个坏家伙的外貌吗？也就是他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贺胜杰问道。
孙晓萌摇了摇头，显得非常沮丧。
“那他穿了什么样的衣服你还记得吗？”贺胜杰不死心地问道，毕竟如果孙晓萌描述不清楚凶手的样貌，那么他们还是没有办法确定嫌疑人从而展开调查。
孙晓萌想了想，道：“黑色的西装，那个人就在村长家里，你们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
贺胜杰挤出一个笑容，再一次解释道：“晓萌，我们首先要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才能去带人回来问话啊。”
孙晓萌听完这句话，不再说话了，转过头，透过房子小小的窗户看出去。远处有几只飞鸟展翅飞远了，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案子就会这么陷入困境的时候，凶手自己来自首了。那个人确实躲在村长家，也确实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与孙晓萌的证词基本上一致。再加上对方将犯罪过程和作案动机交代得非常清楚，所以这个人理所应当地被确认为是这起凶杀案的凶手。
凶手被带走的那天，小小的孙晓萌就站在路口看着警察开走。贺胜杰已经联系了福利院的人，这是晓萌最好的去处。她年纪还很小，可是她所知道的一切是一个五岁的小孩不能承受的。贺胜杰正想要安慰一下她，转身才发现小女孩已经不知去向。
凶手被带回市局，经过审讯后，嫌疑人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公安局将自首的情况一并提交给检察院，半个月后法院开庭审理了这起案件，给臧硕判了数十年的有期徒刑。对于赵敏等人来说，这个案子已经圆满结束。
两个月后，那个本应该被抛进监狱的男人忽然出现在儿童福利院，笑意吟吟地问孙晓萌要不要做他的女儿。孙晓萌在晚上钻狗洞跑出了福利院，流浪了许久，最终被一个叫做赵彬彬的人捡到。
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一年来，被判重刑的犯人一路高升，甚至还当上了代表，经常在与康县的报纸和地方电视台上露面。风光无限，这一切都被孙晓萌看在了眼里，五岁的小孩心中燃起了怒火。这个世界只有在白天才会充满了光明，但是光明并不存在于世界的各个角落。在很多的地方，弥漫着连阳光也无法驱散的黑暗。
在那里，几乎是永夜。
医院。
赵彬彬牵着孙晓萌左拐右绕，找到了刘志的办公室。
看到他们进来，刘志忙摘下白口罩，着急地问道：“你找到档案了吗？我刚才听说档案室里进了小偷，你们没事吧？”
“遇到了点小麻烦，有另外一伙人也在找那份档案，可是那份档案早就被人给拿走了！”赵彬彬说道。
刘志也眉头紧蹙：“可是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你前几天说起这起案子，我才想起来这起案子不就是在我们医院做的嘛，就通知你来了。”
“对了，档案室的门……”赵彬彬问道。
“是我撬的，这不是怕你们进不去嘛，我也不是没有这个权限，但是一旦这件事败露了，我的工作可能就保不住了啊……你是不知道那个人大有来头啊，站在医生的立场，我希望你能查下去，但是站在一个朋友或者说同学的立场上来说，我劝你还是不要继续追查了。既然已经有那么多人介入，恐怕再查下去会遇到很多麻烦。”刘志说道。
孙晓萌闻言，赶紧抓住了赵彬彬的衣袖，大大的眼睛就这么看着赵彬彬。赵彬彬抬手，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安慰道：“没事的，我会继续查下去的。”
孙晓萌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这个小孩该不会就是那家人的吧？”刘志这才看出来赵彬彬与这个小女孩之间的关系，顿时脸上就露出了担忧的神情。他知道一些案子的情况，也听说了这个小女孩悲惨的身世，可悲惨的身世与凶手的背景相比，他还是不希望赵彬彬去蹚这趟浑水。
“晓萌，你先在门口等我一下好不好？我有些话想要和这位叔叔单独谈一谈。”赵彬彬拍了拍孙晓萌的背，而小女孩则乖乖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关好门，赵彬彬才说道：“这个凶手到底是什么来头，请你告诉我。”
“当时这个鉴定是院长亲自来的，只不过我不是主要负责人，能让院长亲自来监督做这个病残鉴定，他能是什么小人物？再加上这一年来他压根就没有要低调行事的意思，刑期？就算是死刑，我看他也没在怕的。”
赵彬彬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查了，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了你的意图，再查下去，你可能会死。”刘志压低声音，眼睛瞪着赵彬彬说道。
“你知道会是什么人拿走了档案吗？”赵彬彬问道。
刘志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样子，你还是要继续查下去。上学那会儿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已经认准的事的人，可是究竟是什么人拿走了档案，我也不清楚。”
赵彬彬也能猜到这个答案，毕竟刘志只是一个医生，而且并没有参与当初的事，很难知道更深入的真相。要想知道更多的东西，最好的方法当然是靠自己去查。可如今公检法对待此案的态度都是如此，他该怎么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