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第几次受这么重的伤了。
也不知道这次又昏迷了多久。
其实我的意识在中途就已经清醒了一些,但我根本不想醒过来。
我不想面对现实。
我觉得活着太累了,我妈根本没有给我活下去的余地。
她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黑暗。
可是,我虽然没醒过来,但我耳边一直有声音响起,他们在叫我的名字。
有七爷的,有宋晓天的,有孟一凡的,还有安宁的,还有很多人的。
其中出现最多的声音,就是安宁的声音。
她好像跟我讲了很多话,朦胧之间,我听到了她小时候的事,她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事。
我还听到她在念古文,那些我教给她的古文。
但我还是不想醒过来,我想就这么死了也挺好。
可是现代医学的发达,愣是没让我死过去,我心想这些医生的医术怎么这么好,我都伤成这样了还能给我救活。
我又一想,他们反正让我死不了,我在这儿住得越久,这钱花得就越多。
到时候人醒了,钱没了。
一想到这儿,我还是醒了过来。
我醒来之后,忽然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我睁眼一看,病房里面只有易杨,他正坐我旁边,拿着手机打游戏。
“易师兄……”
我喊了他一声。
他见我醒过来,惊喜得把手机放下,站起身:“你醒了啊!俺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我抓着他的手,想要说话,但昏迷了许久,喉咙干得如同刀片割喉。
“你怎么了?你要干啥你就跟俺说,是不是要喝水?”
“不是……”
我脸都憋红了,指着床下:“你……踩我氧气管了吧?”
他低头一看,顿时吓得后退了两步。
“不……不好意思!俺没注意!”
“没事了……”
我狂吸了几口氧气,问他我昏迷了多久。
“你昏迷了一周,老板给你请了一个护工,护工和安宁轮流照看你。”
“但是安宁熬不住了,俺就替安宁来照看你,因为店里就俺最闲。”
“俺以为你要成植物人了呢,然后你就醒了……”
听易杨说完,我才知道我昏迷了七天。
这七天我也听到过七爷和宋晓天的声音,但他们没待多久,估计是去办正事了。
那天我被姜媛带到山上去的时候,听到姜媛在给其他人下命令,让其他人除掉华文峰灭口,还要重新找三个农历四月十五出生的人。
七爷和宋晓天,肯定是去阻止去了。
“易师兄,今天几号……”
“24号……”
24号!
今天好像是黄英棋结婚的日子!
“现在几点了?”
“早上九点……俺就来了两个小时你就醒了。”
两个小时?
来了两个小时就踩我氧气管。
要不是他有点缺心眼,我还以为他是组织派来的奸细呢。
“易师兄,麻烦你帮我接杯热水,再去帮我带碗热粥上来,吃完了我出院……”
“出院?”
易杨皱眉道:“你都这样了,你还这么叛逆啊,你再不喜欢医院,也要养好伤才行啊。”
我说我有个很重要的哥们今天结婚,必须得去。
易杨拗不过我,只能先去接了杯热水,然后又去楼下端了碗粥回来。
我吃完东西后,身体已经有些力气了,但下床走路仍有些吃力。
这次除了腿没受伤,应该是伤得最重的一次。
我穿好衣服来到厕所,镜子里映出我满脸是伤的样子。
我这个模样去参加婚礼,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其他人。
除了脸上的伤,我伤得最重的地方就是左边胳膊。
那个地方让人捅了两刀,现在完全使不上力。
我让易杨先扶着我去了最近的银行,我从银行里面取了十万块钱现金出来。
接着,我们又打车去了婚礼现场。
婚礼在一个普通的酒店举行。
其实这些年,黄英棋搞装修也挣了不少钱。
他想存钱在城里买套房子,不想女方跟着他住出租屋。
所以钱都拿去付了首付,婚礼只能稍微从简。
来到写礼的地方,可能是我伤得太重,吸引了很多人的注目。
他们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直接把十万现金提到桌子上,然后抽走了一百,换了九十九块钱进去。
‘九’这个数字,是极阳之数,在道教文化和传统文化里,更是吉数,代表幸福繁荣和福运九洲,也代表我祝福黄英棋和他的妻子长长久久。
“我叫陈墨,这里有99999,麻烦写一下……”
周围的人,全都瞪大了眼睛,可能没见过随礼随这么多现金的。
写完礼之后,婚礼已经正式进行了。
新娘子已经走进了宴会厅里面。
我想了想,还是没打算进去,容易吓到人。
我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不得不说,新娘子真美,虽然我见过照片,照片上略有些普通,但此刻的新娘子,比照片上美了不知道多少倍。
一个女人最美最幸福的时候,也许就是穿上婚纱的那一刻吧。
台上的黄英棋,也十分帅气。
这对新人的双眸,都有些湿润,还有难掩的激动。
也许他们能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吧。
我看完了全程的婚礼,拿出手机,给黄英棋发了条短信。
我编辑了很长一段内容,想了想,最终还是删了,就发了简单的两句话。
“英棋,我来过了。”
“祝你新婚快乐。”
从酒店出来。
我本来想抽支烟。
结果没抽两口,脑袋忽然有些缺氧,开始头晕目眩。
我一把抓住易杨。
“师兄,麻烦……送我回医院……吸氧……”
刚说完,我又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七爷和宋晓天出现在了病房里。
他们两个都很疲惫的样子。
见我醒来,两个人都走过来问我怎么样。
“你挺叛逆啊,昏迷了一周,醒来就往外跑。”
“我没事。”
我问他们:“情况怎么样了……”
七爷不知道怎么开口,怕刺激到我:“嗯……你妈她……”
我笑了笑,一脸无所谓:“叫名字就行了,她把她亲儿子弄成这样,这世上没有这么恶毒的妈。”
七爷点点头,说:“姜媛把华文峰灭口了,而且又害死了一个农历四月十五出生的人。”
“根据我们推测,这次七死换命的对象,可能……是她自己。”
我脸上毫无波澜,平静道:“她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