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张慧蓉脸上的恨意更加明显。
虽然顾怀钦一直忌惮着让父亲的势力,加上两人多年的夫妻感情在,所以就算顾离霜出了这种事,一时半会儿的,顾怀钦应该也不会对她做什么。
但是张慧蓉更明白,这件事要是一直不解决,顾怀钦的心里肯定就会生出疙瘩,到时候,她和自家女儿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霜儿,你先冷静一下,为娘也知道这顾离娇留不得!但是霜儿你听为娘说,这贱人狡猾得很,根本不好对付,咱们这一次,必须得想一个万全之策!”张慧蓉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告诫顾离霜的同时,也是在提醒自己,她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机会浪费了。
要想对付楚妗妍这贱人,一定得一击致命!
听了张慧蓉的话之后,顾离霜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她停下了砸东西的动作,脑子里飞快旋转,找寻每一个可以为自己铲除楚妗妍这个祸害的人物。
最终,顾离霜的眼底划过一抹锐利,冷笑道:“母亲不是一直和上官夫人交好吗?女儿听说,前些日子,上官绯月和顾离娇一起去安江阁喝茶,闹得很不愉快。当日,顾离娇便为梁王挡了箭,事后梁王调查这件事的时候,还特意到魏府警告了上官绯月一番。上官绯月是什么人啊?那可是连陛下都不怕的,当时却被梁王殿下给吓得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出来,母亲觉得,上官夫人会把这件事算在谁的头上?”
顾离霜冷冷一笑,脸上划过一抹阴狠,张慧蓉鲜少看见自家女儿脸上露出这种表情,一时之间,还有些愣住了。
“霜儿的意思是,借上官夫人的手惩治顾离娇?”张慧蓉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顾离霜点点头,道:“当然了,借刀杀人,总比自己动手要好,更何况,宫里的贵妃娘娘可是将上官绯月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若是她知道上官绯月因顾离娇被梁王殿下怒斥,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而顾离霜的目的,便是让上官家把所有的怒气都发到楚妗妍身上,如此一来,不需要她们三房的人动手,楚妗妍就会被上官家啃得骨头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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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都外的一处山庄里。
整个山庄修缮得十分大气,雕梁画栋,假山流水,是个非常适合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但是此刻这山庄里,却是异常的冷肃,山庄内外满是穿着盔甲的士兵,把守着山庄的各个角落,别说是人了,就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山庄内,几乎所有下人都噤若寒蝉,胆战心惊,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除了端茶送水,洗衣做饭,便是被关在后院的一个大院子里,日日夜夜听着另一个院子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痛呼声。
山庄内外都守卫森严,后院那个院子里更是三步一人,几乎没人敢放松警惕,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院子里关着的,是一位重要人物,若非活腻了,谁都不敢随意打听。
而有些送饭的下人,却是迫不得已,一定要在每日往那院子送吃食,听回来的人说,那院子实际上是一座牢房,关在里面的人日日受着酷刑,只要一踏入院子,就能闻到扑鼻而来的血腥味,那味道之浓郁,能让人将隔夜饭都吐出来。
此时,房间里的人正沉默的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浑身是血,早已没什么气息的男子。
那人穿着一身金色长衫,头戴玉冠,清俊硬朗的面容,嘴角微微下沉,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此人正是微服出宫的黎胤寒。
此刻,黎胤寒正面色阴郁的盯着那男子,牙关咬得极紧,整个人处于暴怒的边缘,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夜,他要是再查不出来,就得将人交给萧太后,若是楚靖歌到了萧太后的手里,那孽海图就相当于拱手送人了!
黎胤寒咽不下这口气,他要是就这么轻松的把人给萧太后,还不如他直接把人给杀了,否则,他浪费了那么多人手将人从黎启深的手下救出来,难道就是为他人做嫁衣不成?
黎胤寒心底不满,连带着声音也透着十足的怒气,他冷冷的盯着绑在柱子上的楚靖歌,沉声问道:“楚靖歌,你当真不说?”
楚靖歌缓缓抬起头,原本俊美无双的脸上满是鞭痕,看起来可怖又血腥,但是他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明,睿智。
黎胤寒平生最恨的,就是拥有这种干净透彻的眼睛的人,因为这总是会让他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楚靖歌听了黎胤寒的话之后,嘴角动了动,十分艰难的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冷笑道:“黎胤寒,你想让我说什么?孽海图的下落吗?当初你不是将我父批判成了叛国的逆贼吗?逆贼的东西,你也敢要啊?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楚靖歌轻淬了黎胤寒一声。
黎胤寒不怒反笑,冷冷道:“你终于说话了,怎么?准备交代了吗?”
楚靖歌轻轻勾了一下唇角,抿唇道:“黎胤寒,我就是敢说,你敢信吗?”
黎胤寒是个心思敏感,又过于小心谨慎的人,楚靖歌不会猜错他,所以他也笃定,黎胤寒不会轻易相信自己。
“你找死?”黎胤寒突然欺身上前,夺过暗卫手里的长鞭,狠狠朝楚靖歌的身上招呼了过去。
黎胤寒侧过头,硬生生承受下这一道道长鞭,冷笑道:“黎胤寒!你也就这点儿本事!和没断奶的孩童一样!够种的!你今儿就杀了我!啊!”
黎胤寒问他是不是想死?楚靖歌的眼底闪过嗜血的光芒,他的确不想活了,从家族覆灭,父亲战死沙场时,他便不想活了,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走到现在?楚靖歌想,或许,就是这份仇恨,他恨大黎,恨这个平庸无能又敏感多疑的君王,他恨他自私自利,恨他识人不清,恨他明知楚家满门忠烈,却将刀锋指向了楚家!
他更恨眼前这人,夺走了他最爱的云瑶歌,却没能好好爱她!
“黎胤寒!!”楚靖歌硬生生抗下黎胤寒挥来的无数鞭子,嘴角溢出一滩血迹。
见此,黎胤寒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动,停下抽打,看向楚靖歌,冷冷问道:“你肯说了?”
“黎胤寒,你想要孽海图做什么?你是一开始,就想着要楚家的这笔财富吗?所以,你派人假传消息,说我父通敌叛国?”楚靖歌眯着眼睛看向黎胤寒,沉声问道。
黎胤寒神色微沉,冷声道:“楚靖歌,朕从来不屑于做这种事,楚策安叛国,实属他狼子野心!你,是反贼之子!若是你肯将孽海图的下落说出来,或许朕会看在这份上,饶你一命!”
闻言,楚靖歌却毫不在意的靠在了身后的木柱子上,眼皮微微掀开,懒洋洋的看着黎胤寒,半晌后,冷笑道:“黎胤寒,你难道没听外界的传闻吗?说什么,春日祭祀时,会有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将孽海图带进黎都,你不去抓那个人,反倒盯着我这么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反贼之子,不是浪费时间吗?”
见楚靖歌似乎是油盐不进,黎胤寒不由微微眯了眯眼,有些怀疑的盯着楚靖歌。
其实这么久以来,楚靖歌一句话都不肯说,黎胤寒便开始怀疑楚靖歌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楚策安为什么不将这件事告诉楚靖歌?难道,楚策安没想过自己会死?
就在黎胤寒陷入深思的时候,楚靖歌忽然笑道:“陛下知道,楚家的财富有多少吗?”这是楚靖歌第一次唤黎胤寒为陛下。
黎胤寒有些恍惚,楚靖歌又道:“楚家先祖在世时,尝试经商,几百年下来,楚家的财富已经远超大黎国库,楚家的稀世珍宝,恐怕连陛下的皇宫都比不上。”
闻言,黎胤寒的神色突然难看下来,他盯着楚靖歌,冷冷道:“你什么意思?楚家囤积这么多财富,楚策安又霸占着镇北军的兵权不放手,你还敢说朕是陷害忠良?依朕看,楚家满门,每一个是无辜的。”
都到了这种时候,黎胤寒满心记挂的,还是他当年的事是正确的,他从来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误,他是一位明君,一个在外戚干政严重,权臣四起的情况下,依旧能洞察明理的好皇帝!
听到黎胤寒的声音,楚靖歌似乎已经失去了辩驳的力气,他只始终冷笑,最后,淡淡道:“黎胤寒啊黎胤寒,你真是愚不可及。”
他居然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除去镇北将军府之后,所带来的各种隐患。
不仅如此,他还想要得到楚家最后的财富和楚策安毕生的心血。
“黎胤寒,父亲真是效忠错了人。”楚靖歌的声音很淡,但是黎胤寒却听得清楚。
几乎是一瞬间,黎胤寒的脸色便变得铁青,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楚靖歌,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楚靖歌撕碎。
就在楚靖歌以为黎胤寒会直接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时候,外面的将士忽然跑了进来,神色匆匆的向黎胤寒的禀告:“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此话一出,不仅黎胤寒的神色微微一僵,就连楚靖歌,都是一脸的震惊。
云瑶歌来了?她不是受伤了,需要在凤仪宫中静养吗?
就在黎胤寒准备如何将云瑶歌送回皇宫的时候,一抹白影忽然从院外走了进来。
“放肆!看不见本宫是谁吗??”院外,云瑶歌一巴掌扇开了拦在自己跟前的侍卫,整个人的气场是凌厉又阴冷。
侍卫知晓云瑶歌的身份,所以并不敢放肆,当即之后退到一旁,将云瑶歌放了进去。
云瑶歌走进房间后,入目便看到了满身是血的楚靖歌,一时间,云瑶歌的眼眶都红了。
黎胤寒手里还握着长鞭,看见云瑶歌的时候,眼底没由来的闪过一丝慌乱,直接将长鞭扔给了身后的随行太监。
云瑶歌看着满身伤痕的楚靖歌,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回过头,看着黎胤寒,沉声问道:“陛下,您能解释一下吗?这是怎么回事?”
黎胤寒原本还有些惊慌云瑶歌看见了自己抽打楚靖歌的一幕,但此时见云瑶歌只一心关心楚靖歌,他的神色瞬间便冷了下来,声音冷硬道:“皇后不是才应该给朕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而且,还是一身普通妇人的打扮。
若是宫里别的妃子,黎胤寒早就让人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了。
可是奈何,这人是云瑶歌,黎胤寒根本没想过要将她如何,他只怕自己暴戾血腥的一面被她看到。
“陛下,臣妾是听说,陛下在山庄里审问犯人,臣妾怕陛下受伤,所以来看看,没想到陛下审问之人,居然是臣妾的表弟。”云瑶歌的声音透着几分失望和冷淡。
黎胤寒听出了云瑶歌话中的深意,不由急声解释道:“皇后,不是你想的那样,楚靖歌是罪人,朕也没想杀了他!”
云瑶歌连忙反问黎胤寒:“那陛下想做什么?子南身上的伤,难道是假的吗?”
黎胤寒原本还想解释什么,但是一接触到云瑶歌那双如水雾深潭的眼睛,他便什么解释的欲望都没了。
他愣了愣,最终还是咬牙道:“皇后,有些事,你不必知道。”
云瑶歌一怔,还想说什么,黎胤寒便直接道:“皇后,后宫不得干政!”这已算是警告。
云瑶歌焦急的道:“陛下,这是臣妾的表弟!”
黎胤寒脸色一冷,沉声道:“皇后,楚家的人已经死绝了,楚靖歌也死了,皇后慎言!”
闻言,云瑶歌有些不敢置信,她愣愣的看着黎胤寒,还未再有开口的机会,黎胤寒的目光便扫向她,同时道:“皇后若是不想让云家跟着陪葬,就先回宫吧,朕答应皇后,一定留楚靖歌一条命。”
云瑶歌:“可是……”
黎胤寒神色一冷,俯下身,在云瑶歌的耳边道:“皇后难道真的以为朕不知道,楚靖歌一直被皇后藏匿着?窝藏反贼之子,皇后这是不想让云家安生下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