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边的岗哨中晃出来一名武官。
他大模大样的往城门口一站,面对着嚷闹不已的人们,扯着嗓子吼着:“你们大家听好”
他这一声虽然不大,但却如同闪雷一样,震得人人一怔。
于是喧嚣的场面立刻静了下来。
四下里投视着那一张张呆愕表情的脸,那武官双手叉腰喝道:“上头有令,即日起凡是太阳出来以前进城的人,每人须缴捐十文,每车需缴二十文。”
他的话一说完,等着进城的那些贩夫走卒们个个傻了眼。
一阵寂然后,人们开始鼓噪起来。
“他妈的,这还有天理?”
“是啊!这是什么名堂?那有进城还要抽税的?”
“妈个巴子,历朝历代什么税都听说了,就没听说过这么荒唐的税,我艹他个妹子,这简直是不让人活了嘛!”
那名武官一见群情激愤,他双手一抬大声道:“这不关我的事,你们有什么不满,可以去找刘公公理论。”
刘公公三个字就像三声焦雷,震得人们发焦脸黑,没人敢哼了。
因为刘公公就是刘瑾,皇帝跟前的大红人,统领着东西二厂,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数千锦衣卫。
这世上没有人会拿自己的脑袋来开玩笑。
谁也怕一个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弄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于是那些菜贩子、鸡贩子,无论是挑担的还是推车的,他们个个噤若寒蝉,老老实实的排好队。
当然,他们主意还没做,就每个人在城门旁的一只大木箱中认捐了应捐的数目。
武官阴鸷着在旁监视着,因此没有人敢打马虎眼,也没有人敢少给一个大子。
终于赶着进城做早市买卖的小贩们已差不多全进城,而太阳也快冒出了头。
这时候一大概十七八岁,大眼睛透着精灵古怪的少年走了过来。
他身材消瘦,衣衫褴褛,前发齐眉,后发披肩,一根山藤束住了他那满头的乱发
少年对着守城的兵勇露齿一笑,大摇大摆的就要进城。
“猴崽子,站住!”
一旁监视纳捐的太监用他尖细的嗓音一吼。
大明正德年间,司礼监掌印,内厂督主被民间称为‘立皇帝’的刘瑾,大量任用宦官 这些宦官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就是监使。他们被派往地方、军中……,为害甚大,“当是时,刘瑾所遣中官,无不播虐逞凶者”。而之所以敢如此器张妄为,是因为“‘权势熏天的‘立皇帝’刘瑾宠爱诸监使”。
少年停下了脚步,他前后左右一看身旁没有别人。
于是他用拇指点着鼻子,疑惑的望着那太监。
“小猴惠子,说的就是你,你和咱家装什么糊涂”
赶忙上前,那少年嘿嘿笑道:“公公!您唤住小的可有什么吩咐?”
竖起兰花指,指了指那只大木箱,太监道:“丢钱!”
一脸迷惘,那少年皱起眉头,他呐声道:“公……公公!‘丢’……丢什么钱?”
少年心眼颇坏,他故意把那个“丢”字加重语气,就成了广东话“艹”的意思。广东人骂人‘丢你老母。’就是内地 ‘艹泥马’的意思!
太监是当地人,那晓得少年一开口就“干”了自己一下。
他扯着尖细的嗓子喊:“捐钱!即日起城门一开到日头升起,凡是进城的都必须捐银十文。”
“这……这是为什么?”少年还第一次听说有这种“新鲜”事,他瞪眼道。
“为了刘公公要给皇上祝寿,而在宫内建一座‘豹房’之用。”
少年更迷糊了。
他摸着脑袋道:“这……这刘公公给皇上祝寿,为什么要我们捐钱?这种荒唐事都想得出来,难怪老百姓们要怨声载道了。”
太监脸色一变,他戳指道:“小猴崽子,你敢情是不要活了?废话少说,你要进城就得捐银,再罗嗦小心我把你丢出城外。”
摇摇头,少年嘀咕道:“我……我身上只有二个铜子,这怎么办?”
看看日头快出来了,那太监仿佛也有些不耐烦,他挥手道:“那就丢两个铜板好了。”
不情不愿的,那少年道:“这……这是咱的全部家当呐……”
“咱家管你家当不家当,饿死那也是你的事。”
眼睛盯着少年走到钱箱旁,太监见少年犹不肯丢钱,便叱喝道:“你还磨蹭什么?惹祸了咱家,纵然日头出来了,我也不让你进城。”
耸耸肩,像割掉心头一块肉般,少年从身上摸了半天,才掏出二个铜板,把手伸进那只木箱里。
然后飞快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他丢了二个铜板,却捞了好几块碎银。
距离稍远,那太监也根本想不到这少年有这种胆子,敢在丢钱的时候动手脚。
于是少年嘿嘿道声谢,三摇四摆的进了城。
晨曦中,进了京城的少年,一边走一边捧腹大笑,他的异态引得无数路人侧目。都纷纷猜测他是谁家大人没看住,偷跑出来的‘二傻子。’
倏然~~
听道前方呼救声:“救命,救命啊……”
伴着呼救声还有叱喝怒骂:“喊救命?喊吧!看会有谁来救你们,又有谁敢来救你们,老实告诉你一句,今天,谁也保不了你们,你们认了吧!”
呼救,怒骂,看样子事不小!。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捧腹大笑的少年自不例外,他止住笑声大步走了过去。
刚走几步,他已经看见人了。人是不少,六、七个,围着两个。那六、七个,个个一身青色劲装,一脸凶相的站着。他们望着的是两个,跪在地上的一个护住倒在地上,也一脸惊容望着他们的人。
转眼工夫,已经到了近前了,少年看得更清楚了,那六、七个,个个三十上下,像是江湖道上的人,又像是哪个王侯贵胄家府的恶奴打手,跪在地上的是个有一张圆圆的脸,圆圆眼睛,圆圆鼻子,还有一付圆圆身材和他年纪相仿的小胖墩,小胖墩护住倒地的那一个,是五十多,须发皆白的老者。
六、七个人的,对付两个人,本身说不过去,还是这样两个老弱,更过份!
“艹你大爷,住手。”近前的少年见此情况,怒火陡升,大喝一声。
驻足围观、当事人等皆被这一声大喝惊愣。
回过神来。
一个青色劲装汉子说了话:“刚才是你喊的?”
少年道:“废话,不是我喊的,还是特么你喊的?”
那青色劲装汉子道:“你想干什么?”
少年道:“我想看看,你们想干什么?”
那青色劲装汉子道:“我们想干什么,干你屁事。”